前院里,十几个佣人手脚发颤地摆着汝窑茶具——去年拍卖行八千六百万拍来的那套。
日头爬过飞檐时,黑色迈巴赫碾着青石板停在朱漆大门前。
以张亚为首的张家人早候成两排,老爷子特意翻出二十年前的定制西装,稀疏的头发抹得油光发亮。他弓着腰敲了敲车窗:“三爷,您看这日头……”
车窗降下条缝,染着金毛的小年轻嚼着口香糖:“老头儿你哪位?”
张亚眼底窜起怒火,面上却挤出褶子笑:“劳驾通报,张家当家的在这候着三爷。”
“我们三爷说了。”
司机朝后视镜努努嘴:“让张大小姐站到车灯前来。”
人群自动分开,张灵踩着细高跟咔嗒咔嗒走出来,黑缎旗袍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张亚掏出手帕擦汗:“您看这……”
车窗“唰”地合拢,引擎轰鸣声惊飞了檐角的白头翁。
张家一帮人当场脸都绿了——这不明摆着热脸贴冷屁股吗?
车窗缓缓升起时,张亚后槽牙咬得咯吱响。沈家摆明要杀威风,可眼下形势比人强,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都给我站直了!”
张亚背着手喝住几个要撂挑子的刺头:“正主儿还没露面,谁走谁就是张家的罪人!”
屋檐底下几十号人跟罚站似的杵着,连个屁都不敢放。
车里,沈三爷跷着二郎腿剔牙:“张亚这老狐狸倒是沉得住气。”
副驾的黄毛马仔谄笑:“咱晾他们多久?”
“急什么?”
沈三爷往真皮座椅上一瘫:“先晾半个钟头,等这帮孙子腿站麻了再下去。”
半小时后,驾驶门“哐当”一声甩开。
黄毛司机抖着花臂金链子晃出来,眼珠子往人群里一扫:“哎呦喂,这不张家各位爷嘛!”
他故意冲着张亚扬下巴:“当家的亲自迎客?够排面啊!”
张亚堆着笑往前凑,黄毛却用鞋尖踢了踢车门:“三爷这车门沉,劳驾您给开开?”
“您瞧我这记性!”
张亚佯装拍脑门,伸手拉开车门。
沈三爷打着哈欠钻出来,唐装扣子还歪了两颗:“对不住啊各位,昨儿夜里打麻将熬了通宵。”
他眯着三角眼扫视全场:“没等急吧?”
本名沈天际的中年人正被众人簇拥着往里走,外人口中的“沈三爷”其实比张亚还小一辈。
按辈分还得喊张亚一声叔,不过这会儿可没人敢提这茬——谁让人家现在是沈家当红的话事人。
“让三爷久等了吧?要不先安排个钟点房歇会儿?”
张亚赶紧伸手想跟他握手,却见对方自顾自转着掌心的文玩核桃,眼皮都不带抬:“用不着,早习惯连轴转了。”
悬在半空的手僵了半秒,张亚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插进裤兜。
后边张家人看得牙根发痒——要搁三个月前,这沈老三见着自家老大得规规矩矩喊亚叔。
如今风水轮流转,自家老大倒成了点头哈腰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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