荟萃殿。
殿内一片狼藉。
太子妃慕容语嫣,因为愤怒的原因面色涨红,五官甚至有些扭曲到狰狞,已经全然没了人前的端庄和善,与太子妃本该具备的雍容大气。
房间内,但凡她伸手能够触及的物品,不论价值,皆已四分五裂地躺在地上。
这次青樱同其他宫人一样,颤巍巍地跪在地上,低头垂眸连呼吸都带着谨慎,更别提出声劝了。
这段时间青樱明显地感觉到,如今她面前的太子妃,已经不再是丞相府的那个连烦心事儿都没有的嫡小姐了。
如今的丞相府,也不再是之前的丞相府了。
贪婪、欲望、权谋与斗争,一旦开始,便没了退路。
前倾后轧,自从宸王府世子百日宴那日起,太子妃她已然入了心魔,再也找不到苦海回头的岸了,这世间也无人能渡她。
自己只是一个丫头,明知前路是万丈深渊,她也只能陪她。
直到慕容语嫣发泄完了,才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眼泪哗啦啦地顺着脸颊淌下。
眼泪里有仇恨、有屈辱、有不甘,还有一丝让青樱心颤的阴狠。
“都退下吧。”
慕容语嫣毫不避讳宫人,丝毫不掩饰眼底的阴鸷。
眸光在狼藉的殿内淡淡地一圈儿,才开口吩咐宫人将殿内收拾了。
宫人收拾妥当之后,大殿变得空荡荡,先前的绮罗绸缎,奇珍异宝都仿佛是一场云烟,一场散了场的梦境。
慕容语嫣冲着满脸泪痕的青樱抬手,待她走近,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
“青樱你说是那个太监叛变了,还是那贱人连他也一起耍了?”
慕容语嫣至今都想不明白,明明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就出了纰漏?
若不是明远那太监叛变了,柳卿卿又如何能够金蝉脱壳,连襄王都栽了跟头。
青樱也想不明白,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
“明远的命是娘娘当年救的,那丫头是一个不忘恩的。
当初我们也试探过了,哪怕为了娘娘去死,那丫头都不带眨眼一下的。
何况在太子爷宠幸柳良娣的当天,她已经对柳良娣用了无痕,是明月亲眼看见明远将药放在了柳良娣的水里的。
有这般把柄在,她也没那个胆子叛变,至于柳良娣为什么安然无恙,便不得而知了。
明远为娘娘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跟咱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挣脱不开的,奴婢也想象不到到底是为了什么?”
慕容语嫣也想不明白。
以柳卿卿的性子,若是知道明远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如今还怀着孕,怎么可能让这么危险的人近身侍候?
若是明远没有问题,但是出了这么多的变故,她也是不信的。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谁都不相信了。
“青樱你去……”
慕容语嫣附在青樱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青樱掀了掀唇,欲言又止,但是最后一个字也没说。
一脸纠结无奈地看了太子妃一眼,匆匆地离开出了殿。
宣政殿
皇帝虽然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盯着太子离去的背影。
但是周身萦绕的冰意,让人心头发颤不敢凝视。
喜公公低垂着脑袋,侍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现在,他这脑袋里还乱糟糟地。
始终没从太子爷怼皇上的话里,回到现实。
“逆子!”
突然间皇帝气得将整个御案上的奏折扫落在地上。
听着“咣当”奏折落地的声音,喜公公才回神儿。
一边儿跪在地上捡着奏折,一边苦涩地劝“皇上息怒。”
“息怒?你让朕怎么息怒!你听听萧锦华那个逆子,他说的可是人话?”
喜公公不敢接话儿,内心无比苦涩,整张脸都快纠结到了一起。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呐!
果然离开了坤宁宫,离开了皇后的眼皮子底下,皇上的的脾气就没人能压得住。
这岁数越大,怎么还点火儿就着。
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皇帝气得浑身发抖,满肚子的怒火不知道往哪里撒。
趁着捡折子的功夫,喜公公偷瞄了眼眸光猩红的皇帝。
他其实挺想说,太子爷说的其实是没错的!
是皇上您呐,自个儿越来越不要脸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皇上想哄骗太子爷,让太子爷自己去找皇后娘娘把政事揽过来。
因为这样皇上自己便可以,名正言顺地潇潇洒洒,遛遛弯、逗逗鸟、陪陪皇后娘娘还能练练贱!
皇后娘娘还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但是太子爷又不傻呀,那是千年的狐狸修炼成的精。
好不容易把坑挖好了,皇上跳进去了,烂摊子甩出去了,可以在柳良娣生产前潇洒地当当甩手掌柜了,又岂能自讨苦吃?
而他家皇上见软的不行,这不就跟太子爷来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