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从庆熙殿离开,带着一身冷意,似是寒冬之中的极寒之地。
他并未回延华殿,而是直接去了书房,看起了许久不曾看的兵书。
起初德福以为,太子爷是不想将未散尽的情绪,带给延华殿还在坐月子的主子。
后来他隐约觉得哪里不对,眼观鼻,鼻观心,伺候的格外小心,生怕一不小心成了太子爷的发泄炮灰。
这两天太子爷可以说是老来得子,春风得意。
哦不对,太子爷并不老,只不过跟宸王、襄王比起来子嗣来得晚了一些罢了。
而且太子妃被废,也如了太子爷的心愿。
别人不知道太子爷的心思,自己可是门儿清,太子爷多想给柳良娣正妻之位。
不用在京郊别院,整什么寻常百姓家的婚礼,倒是可以正八经地给柳良娣一个,册封太子妃大典。
德福是这般想的,抬头偷瞄了眼太子爷。
瞧着太子爷又拿起了佛珠,在手中捻着,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太子爷,有什么能够盖得过大喜事儿的烦心事儿。
随着太子爷捻佛珠速度的逐渐加快,看的在身后侍候的德福,心里像是被多根绳子吊着一样,七上八下的。
延华殿。
柳卿卿一边喝着回奶的汤药,一边听着蝶衣讲着庆熙殿方才发生的事儿。
瓜是挺好吃,但是这汤药属实难喝。
索性漫长的折磨,莫不取一口闷了。
仰头将碗中的漆黑汤药汁一饮而尽,随手丢了一颗蜜饯到口中。
从蝶衣手中接过了帕子,柳卿卿擦了擦嘴角儿,似是随口一问。
“太子爷去了哪里?”
“奴婢听小李子说太子爷去了书房。”
蝶衣庆幸自己嘴快问了小李子,若是不然,自家良娣问起来自己还答不上来呢。
柳卿卿倒是有些意外了,太子爷最近处理折子都直接在宣政殿,怎么又去了书房。她微拧着眉头,“去让乳娘把孩子抱来吧。”
因为孩子和乳娘就宿在侧殿,很快小小的糯米团子便被抱了过来。
乳娘将孩子放在榻上,似是怕柳良娣不懂事儿,抱孩子影响了休息,又叮嘱。
“良娣女子生孩子是一大关,这月子里讲究可多着呢。
抱孩子将来容易落下腰疼、胳膊疼的毛病。
若是需要抱皇太孙,让奴婢来就可以。”
柳卿卿冲着乳娘勾唇笑笑。
她今天醒来之后,便观察了一阵子这乳娘,年纪不大但是却是一个心细的,照顾孩子也尽心周到,所以她对这个乳娘倒是很满意。
“本良娣想跟孩子单独待会儿,反正他现在正睡着,也不需要抱,你们都退下吧。”
柳卿卿将乳娘和蝶衣都打发了出去,见门关了上。
她偷偷地抱起了小糯米团子,亲了亲那肉嘟嘟滑腻的小脸儿。
不得不说遗传,当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这孩子的眉眼,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太子爷,几乎没有像自己的地方。
她轻拍着裹着孩子的锦被,不自觉地轻哼起了摇篮曲儿。
盯着小小的糯米团子看了许久,她心底的那丝愧疚方才逐渐烟消云散。
为了这个小团子,她也必须收起自己那些泛滥的同情心,让自己变得强大。
如今她有了盔甲,但是也有了软肋。
太子爷每天有忙不完的政事,本就很辛苦了,她不能什么事儿都依靠他,万一有他顾及不到的地方呢。
对于慕容语嫣和左丞相府来说,任由慕容磊做那般丧尽天良、伤天害理之事本就该死。何况他们还处处盯着自己,用那些腌赞的手段,不一定什么时候便来致命一击。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所以她做的这些虽然不光明正大,但也不算违背天理良心。
当初在宸王世子百日宴上,让慕容语嫣辨认那帕子是不是自己的的时候,已经给过她机会。
当时她若是回头,直接说那帕子不是自己的,自己也不会做到今天这般。
但是慕容雨还是选择了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
自己对这种人手下留情,自己倒是不怕人家盯着,随时却想要自己的命。
但是自己却怕,他们像毒蛇一般,时刻想要这小团子的命。
所以她才决定在生产之前,将事儿解决了。
她原本以为,自己生产加上明远将少女失踪案查清,双管齐下才能让慕容语嫣被废黜。没想到仅仅凭借自己生产,便能直接扳倒了她。
如今她有了不能碰触的逆鳞,从此以后她柳卿卿的原则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若是再犯我,直接斩草除根。
直到快要用晚膳的时候,太子爷还没有回来,柳卿卿大抵猜到了原因。
她侧眸看了眼正在准备膳食的蝶衣。
“蝶衣去书房,请太子爷回来用膳,”
“是。”,蝶衣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