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者越打越狠,处时试探,此时都不手下留情。临衍从未对一个女子下过这般重的手,但她不是一般女子,她是一言不合便可能将之劈了的夜叉。——夜叉也好,总比娇嫩的花蕊令他心生趣味。临衍一剑朝她颈边刺去,此一招仙人指路是他跪坐在地板上的成果,其威力或多或少削了几分。剑光削下了朝华一缕头发,发丝轻飘飘落于地板之上,地板上横躺着的苍风哼了一声,动了动身躯。
临衍闻声,刹时收了剑。他瞪了朝华一眼,探了探苍风的鼻息,又剥开他的银甲,在他贴身的口袋中摸出一封信,少量伤药与一个发信火桶。他又将薄熙雯等人一一扶正,喂下些许清水,此一套行云流水,他始终不发一言,也再不看她一眼。
朝华被他此举搅得更是慌乱。她本想解释些许事情,一开口,却又发现竟无一句可以解释。日头正新,鸟鸣山树,春色满园,一应悠长。她怯怯站到一边,眼看临衍将众人一一安放好,又凝了个诀,往周边一探。一只纸鹤飘飘然往窗外飞去,朝华看着那纸鹤,又看着低头忙碌的临衍,只盼他能同自己说上几句话,又盼他哪怕同自己打上一架。然而临衍已打足了心思不再理会她,朝华孤身站在精致的正厅之中,既不觉委屈,也再不烦闷。
只觉一场从未有过的慌乱与空旷。仿佛被人掏下魂火丢到了长河里,她不再是她,也不知自己该是谁。
“……我不是……”她一开口,临衍抬起头。
“我是在救你。”他淡淡道。
朝华心口一窒,眼看着临衍将那药丸凑在鼻尖上闻了闻,摇了摇头,又给苍风喂下,面不改色,道:“你自是神力千钧,乘奔御风,无所顾忌。但伤人一命,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也不该用作胁迫他人的筹码。我虽不是圣人,也没有资格批判他人功过,但你此举不对,有违君子之德。”他轻叹一声,又对窗外道:“进来吧,我们不伤你性命。”
倚湄公子期期艾艾,战战兢兢,倚在门边距二人一尺之距,断不愿再靠近二人分毫。他小心翼翼瞥了苍风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众人,小声道:“你们把这群人搞下去,我可以等在他的身侧待人来救。”
他方才见二位大神斗法,斗破苍穹,斗得他的茶坊险些翻了天。此池鱼之祸,他被吓得险些晕死过去,见临衍点了点头,他再次将此二人打量了个通透,犹豫再三,决定坦白从宽:“我从未伤过他人性命。薄姑娘于我有恩,我开个茶坊与世无争,方才见你二人,我一时慌神,这才迷香混迷药,你二人莫怪。”他的“莫怪”二字尤其针对朝华,方才此人长剑当胸一跃而起,劈手就是致命一击。这般狠辣之人,也不晓得为何竟能被他们抬作“谪仙”,当真荒谬。
“我们稍后去薄家喊人,你守在此地不要动。”临衍朝他一鞠礼,转身欲走,又被倚湄公子叫住了去路。
倚湄公子犹豫半晌,欲言又止,辗转了几个来回,终于对临衍道:“你不像身负妖血之人。”
临衍在影壁前回过头,奇道:“那我像什么?”
倚湄公子摇了摇头,回到院中,不发一言。
这一番折腾下来,不知不觉已近晚饭时间。日头西沉,霞光还未铺开,临衍二人一前一后相距俞尺,相顾默然,一路无言。
喜欢白露点苍苔请大家收藏:白露点苍苔本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