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是,“不济而又有病”的九重天皇脉与鬼蜮之主便只得随着那摇摇晃晃脏兮兮而臭烘烘的牛车,挤在一群被强掳作劳力的百八十天没洗澡的汉子中间,一颠一颠投奔着不知哪个山头的绿林好汉而去。
朝华双手被束,浑身不适,扭了半天,眼看这破牛车四下透风,车头两个劫匪一者脸上一道疤,一者背着个长棍,二人都不是甚好惹之角色,索性欠兮兮挪到白臻身边,悄声道:“小弟,肉身借我靠一靠。”言罢,不等他出声呵斥,朝华竟当真头一歪,整个人滚到了他的肩膀上。
若她尚是那明艳妩媚的女子,白臻还能觉出些许心跳声。奈何朝华这张脸实在被她糟蹋得惨不忍睹,不仅惨不忍睹,她那专程幻出来的胡渣还蹭在白臻的衣领上左右摩挲,白臻僵着脖子,鸡皮一抖,一肘拐向她的肋骨:“老实点,别乱动。”
“给我老实点!后面的都在吵吵什么!”脸上有一道疤的绿林好汉回过头,大喝一声,将车上众汉子都吓了一跳。
异变也就发生在他这一嗓子话音刚落的时候,一簇断箭破空而来,擦着那人的鬓角疾飞过来,无声无息,将他的面皮擦出了一丝血。那黑黝黝的断箭沾了血,顷刻化成了水,黑水滚在了他的衣襟之上,旋即不见踪影。
那刀疤脸的汉子反手往脸上一抹,那滴落在他衣襟上的黑水却如入骨之毒一般,将他的衣领灼出了一个洞。此洞越烧越大,由衣领至皮肉,再由皮肉入骨,待他觉察出肩膀上一股剧痛之时,他黝黑完好的皮肤早被那诡异的黑水溶得血肉模糊,块块斑驳淋漓。
刀疤脸的汉子惨叫着一扯牛车头,牛车一偏,车中被五花大绑的众人一歪。更多的断箭如急雨一般朝众人簌簌落了下来,沉黑的断箭织作箭雨,密匝匝不透风。白臻情急之下将朝华往后一拦,右手幻出冥火凌空一划,密匝匝的箭雨纷纷失了准头,皆被它划出的那一圈圆环吸引而去。埋伏之人不料这牛车上竟还藏了此等高手,白臻目光一沉,再一推,方才被他牵制在手的密匝匝的断箭便纷纷朝两侧树林中射去。
惨叫之声此起彼伏,令人闻之胆寒。驾车的悍匪被一阵炫光晃晕了眼,手一抖,老黄牛钻到路边浅土沟里,车上的人如包谷粒一般一个个滚了下来。朝华还没翻爬起身便被白臻一把按住了脑袋,她呛了口黄土,还没来得及出声抗议,便觉一阵滚热略过她的脊背,正朝四周扩散开去。
——到底是何方宵小竟敢在鬼帝这老太爷头上动土?朝华巴不得翻爬起来将之好好膜拜一番,奈何白臻死死按着她的脑袋,按得她一口黄土一口热,鼻腔喉管里都是阵阵泥土味。待此起彼伏的惨叫之声与一阵阵热浪终于消停干净,刀兵之声隐在漫天黄沙里细密不可闻的时候,朝华拨开白臻的手,翻爬起身,闷头咳了好一阵。
这小子该不是公报私仇以下犯上捞着个机会想趁机弑神吧?朝华捂着喉咙咳得撕心裂肺,白臻瞪了她一眼,给她递了个泛着白光的珠子。
朝华回瞪他一眼,将那珠子一把夺过生吞入腹中。一股清凉由丹田辗转到四肢百骸,她喉咙里的沙土碎石也刹时被化了干净,朝华捂着脖子长喘了几口新鲜气,白臻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冷笑一声,道:“哪有你这么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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