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缓缓的举起手臂，向他招了招，道：“有多少年了？”
“皇阿玛说什么？”
“朕说，有多少年了，朕都没有和你以父子的身份说过话了？你向来懂事，与朕守着君臣的本分半分不肯逾越，朕与你之间的关系，也显得颇为疏远了。”
“皇阿玛哪里的话，您在儿臣心中，亦父亦君，儿臣从未与皇阿玛疏远过。”胤禛缓了口气，沉声道：“若是皇阿玛觉得疏远，多半是您要疏远儿臣。”
皇帝摇了摇头：“罢了，不提这些。朕如今，只想以一个寻常阿玛的身份，和你说会儿话。你起来，坐吧。”
皇帝拍了拍自己的床榻，示意胤禛起身坐下。
胤禛一愣，虽起了身，但却不挪步。
皇帝的床榻，除却后妃外，是任何人也不能轻易碰触的。更遑论皇帝还在榻上躺着，自己哪里有能坐下的规矩？
见他不动，皇帝又道：“到如今，你还怕朕会治你大不敬的罪吗？”
胤禛道：“皇阿玛，这事儿不合规矩......”
皇帝叹了一声，摇头道：“罢了，罢了。你想站，便站着吧。阿玛想问问你，外头方才闹出的动静，是你带来的人吗？”
胤禛毫不掩饰点头应下：“是。”
“你从不会在阿玛面前说谎。”皇帝苦笑了一声，却痰卡了嗓间，咳嗽连连。
胤禛连忙上前将皇帝的身子扶起些，替他扫着后背顺气。待咳嗽好了，皇帝菜舒服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胤禛，脸上是稍有的慈祥：“阿玛想知道，如果阿玛择了你十四弟为新君，你会如何？”
胤禛道：“儿臣会被十四弟扣上谋逆作乱的帽子，诛杀全族。”
“所以你今日来，是要让阿玛给你一句准话，是不是？”
“不是的。”胤禛摇了摇头，低垂眉眼道：“皇阿玛是知道的，儿臣从未想过要染指您的帝位，所以即便有那样多的宗族、大臣支持儿臣，儿臣也从未有过犯上不尊的时候。只是胤禵自幼被皇阿玛与额娘宠坏了，他那股子戾气消不掉，儿臣若看着他登基，便是看着自己赴死。儿臣如今成家立室，也是给皇阿玛添过皇孙的人父了。儿臣不得不替儿臣自己的孩子思虑考量。所以这皇位，儿臣势在必得。”
“那你又怎知道，朕的遗诏，皇位不是传给你的？”
胤禛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小到大，您和额娘所有的爱都分给了十四弟，而儿臣，直至五岁还被皇阿玛叫错姓名。儿臣不怨自己生不逢时，更不怨皇阿玛与额娘。人各有命，命中有时终须有，儿臣从不强求这些。所以年幼时，皇兄与皇弟都会向皇阿玛撒娇，讨这个讨那个，只有儿臣站在最后，一句话不说眼巴巴儿看着他们，得了自己想得的东西。”
“阿玛记得你那时的眼神，你是羡慕的，可你不说。”皇帝的气息愈发微弱下去，神色却变得怡然：“如你所言，阿玛也不曾觉得阿玛亏欠了你什么，若非要说有，那便是自幼对你少了你应得的关怀。可你很争气，阿玛从未与你说过，许多事儿，你做的比阿玛这个皇帝还要好许多。”
胤禛沉声道：“儿臣知道，儿臣并不是皇阿玛最疼爱的皇子。所以儿臣必得付诸比旁人多数倍的努力，才能让皇阿玛瞧见儿臣身上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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