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时分,我半睡半醒之际,隐隐听见隔壁房内传来细碎声响,以为是子夷或司浩淼起夜,便未曾在意,翻了个身继续睡。然清晨起床后才发觉子夷不知去向,所有的衣物也都不翼而飞。
桌上有一封他留下的信。
上面说青云观有要事召他回去商议,时间紧迫,他见我与司浩淼睡得深沉,不想扰了我们的睡眠,便未与我们告别匆匆离去。信上还说不日即归,无需挂怀,亦不必来寻。落款处,陆子夷三字略有些潦草,的确像是时间紧急,仓促而就。
昨夜我迷迷糊糊的时候,察觉有人在盯着我看,还有一只温热的手掌擦着我的脸颊而过,却只那么一瞬,稍纵即逝,让我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近来不知是否因为刚刚换了心的缘故,导致身体虚弱不说,还十分嗜睡,所以那时才没能醒来。
我颇为郁郁,若我那时醒来,定然能与子夷好好告个别,抑或能跟着他而去罢。到底有什么事情急迫到连等到天亮都不行?他这么匆匆离去,青云观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知他是否会面临什么危险?他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的吗?还是说……
我忽地又想起另一层可能性,心中一沉。他有没有可能故意不跟我们告别?离开只是为了给我和司浩淼单独相处的机会?昨日之事让他看出了我的心口不一,所以他不想我为难,选择了退让?
这种可能性很大。
我心中思绪繁杂,担忧、不安、焦急的情绪交替出现,以至于我握信纸握了很久,才被司浩淼的一句话拉回神思:“你在想什么?“
我回神,却避开了他的视线,目光落在竹林外的世界道:“我要去找子夷。”
“青云观路途遥远,你可做好准备?”他不阻止我,反倒问出这句话,让我有些意外,“你不拦我?”
“我拦你你便会不去?”他反问,我诚心诚意道,“不会。”
他道:“既然明知结果,又何必多此一问?”
我呐呐了半晌:“你倒真是了解我。”
他嘴角露出一抹略有些苦涩的笑容:“世上大约没有谁会比我更了解你。”
我见这话题又要往不正常的方向跑,赶紧扯回来:“那我收拾一下东西去追他,你……”
他打断我:“我不阻止你去找他,但我必须要和你同去。”
我不解看他:“为何?”
“其一,我不放心你一人上路;其二,我无法忍受见不到你的日子;其三,我无法任由你和他单独相处。”他的话说的颇为直接让我微有些讶异,却还是在愣了一瞬后,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你不要跟来,这是我跟他的事情。”
“你跟他的事情?”他忽又开始冷笑,“你现在还觉得这件事仅仅是你跟他的事情?就算你想不起我,我都觉得没关系,这是我该承受的。可你何必这般无视我,故意刺激我?对你来说,我的感受全然不重要是吗?你的眼中就只有他一个人是吗?我做这些都是我自找的是吗?”
他的连声质问让我呆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我本意要赶他走让他自己放弃并没错,但此时此刻伤害他并非我本意。
我不愿他和我涉险。如他所说,青云观路途遥远,不知会遇到些什么变故,他一个大少爷,根本没有必要因为我的一个决定而陷自己于未知的际遇之中。子夷曾告诉过我一些我与司浩淼相处的一些事件,有几次,他都面临生死威胁。
那时候或许可以解释为他为了离开司府而付出的代价,是他应该承受的。但如今,他并没有执意再做这些事的理由。
明明此刻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不知为什么,我像是突然失了声,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的眼神让我的心竟有些隐隐作痛。
“你爱他,所以要找他,这无可厚非。”他深吸口气,眼眸深邃,虽满是痛楚,却语气坚决,“但我爱你,要陪你找他,却是我心甘情愿。”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忘记移开视线,不知过了多久才恍然回神,有些尴尬地低了头道:“你愿意折腾就来吧。若遇到什么危险,可别怪我没有提前提醒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