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至了黄昏,赤红的夕阳布了半边天,空气中丝丝游离,凉风呼啸,掀起落花残蕊,林木轻风。
贺琅玥与墨颠二人终是汇合一处,讲述着今日所获。
二人居于大理寺之中,贺琅玥手持茶叶,墨颠一掷折扇,一点一滴的叙述今日之事,正是精彩绝伦,荒唐至极,如同书中一般的曲折离奇。
先是在书画坊旁的四合院中撞见了正在沐浴的江国女子,险些遭了一顿毒打,连滚带爬的逃离那是非之地。
后是在街上游走,撞着了个人,一不留神便被窃了钱袋,险些做不成马车,使今日无功而返。
好在在他心力交瘁之时,遇着了江岚,向他索要了五两银,才让今日得以收工。
点点滴滴,皆透着今日不宜出门之征,奈何,墨颠从不信鬼神邪说,黄历八字,偏要逆天而行。
如今,便陷的这般的狼狈。
墨颠摇摇头,看着自己灰头土脸的模样,任凭心底凉意蔓延。
正当他思绪弥漫之时,贺琅玥从袖中捻出一片茶叶,目光游离,浅浅思索道:“今日,我在月弯儿的尸身上发现了这个。”
夕阳辉映,狼藉残红,映的她那一袭赤红绛衣更为耀目,墨颠却看着沉沦了。
眼前的贺琅玥红衣飘浮,萦目思索,如罂粟般的容色悄然艳丽。
她这思索的模样,当真是好看。
墨颠接过这一捻茶叶,却仍旧定定的看着她,直至那微弱的茶香萦入鼻腔,他才觉之似曾相识,是苦涩,亦是甘甜。
似若那夜一般,如今细细回想起,那月弯儿眸光含泪,却终不落声的苦笑,竟是有一般的意料之中。
“这茶,是那夜的茶,你可还记得?”他伸过头,去细品那一抹茶香,微阖双目,清风从窗棂中迎入,长睫低处,最是浮动,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了月弯儿自缢的原因,心底微微的有些怅然若失。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或许月弯儿的自缢,仅仅是为了保全一人。若不是他昨夜的咄咄逼问,她或许不会死,至少不是死于今日。
但此刻的他并不后悔,是因,他有着大理寺卿的身份,纵然哀婉,纵然无奈,也得如此。
此时此刻,他的阴晴变幻,苦愁离笑,一丝一寸的尽落于贺琅玥的眼中,贺琅玥环手,见着他如神光变幻的神色,却是微微一笑。
“这茶,我自然是记得,不然我也不会带回来。”贺琅玥移去眸光,再无神色的双瞳看向远处,再沉沉而道,“大理寺卿不应是你这模样。”
墨颠回神,忽然拍案,似若惊雷声响,震彻久绝道:“我这是重情重义!”
贺琅玥摇摇头,认真的说道:“我也没让你薄情寡义,只是你若有时间在这为已故之人心神不定,不如去行些正事。你要知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话落,墨颠抬首,静静的望了贺琅玥半晌,嘴角浅浅的牵了一抹笑,从怀中掏出一纸书信,信封微微泛黄,几分老旧。
“此言有理,既是如此,我们还是来论论这遗书吧。”墨颠把信纸从信封中取出,平整的摊开,轻轻一吹,递给了眼前的贺琅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