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贺琅玥睡的极不安稳,梦境中皆是回绕着那日清晨所见之事,亦是臆想着沈清绾迷惑阿珏之景。
一切,皆历历在目。
晚风夜色,吹散了乱发,她侧转于一处,背对其宋南归,一时一刻,犹如梦魇加身。
“该死的——”一声咒骂将她翻身惊起,眼底布满血丝,气怒皆蕴于眼底。
而那宋南归亦是被其惊扰,缓然睁开了眸子,将视线落在了贺琅玥的身上,正是疑惑。
“阿玥,怎么了?”他气虚虚的话语伴着眼底那潋滟的神采,温润似水,击叩着她的心底。
贺琅玥一凝神,终是定睛,才发觉方才仅仅是梦境,伸手吁了吁胸口,缓然舒了一口气。
“无事,只是梦见了一些腌臜杂碎罢了。”贺琅玥脱口而出的话语,终是连自己也被其惊诧。
这腌臜杂碎,不应是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的。
思绪间,联想起了那林初七怒骂的模样。
“腌臜杂碎?未承想,能从你口中听得这市井流民的话语。”宋南归浅笑,鼻息间的温余化去了她心下最后一抹不悦。
闻之,贺琅玥回眸,对上那一倾万里的双眸,心下如碧涛万里,潋滟了容色。
帘帐翻落,如浮花浪蕊般拨开,犹如烈烈狂啸般合上,二人相距咫尺,眼底生欢,终是触及到夜晚最微妙的情绪。
此夜出奇的清凉,月华照水,星月交辉。
这竹苑亦是如这主殿一般,屋中之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那贺琅玥因是做了难言的噩梦才这般,然这沈清绾却是因浑身这隐隐作痛,才难以入眠。
沈清绾依偎在这零落的床榻之上,蜷缩为一处,月华敛上她的青丝,将她的眼底的不甘一映而起,咬着唇瓣,心下凉意森锁。
“贺琅玥,你既是执意要将我扫地出门,便莫怪我不择手段了。”
一道咬牙切齿,寒芒掠眸,她眼底的阴狠伴着那苍白的面色,在夜色中显得极为不符。
她捏着掌心,盯着着一地狼藉,心下暗暗言道。
既是下策,又是下下策,但如今她又能如何呢?
寄人篱下的日子,她过不得,那刀枪剑戟,她躲不掉。
如此这般,她也只有将一切都赌上,且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也无妨。
她缓缓坐起身,似触及了患处,吃痛的吟了一声,目光顺着窗外望去,目光敛着潋滟终是被那凉意吹散,没有了一丝温度。
本以为此处为家,却不承想那宋南归自是初来时来顾看了她一番,日后便再未入其竹苑,这竹苑何其萧索。
她本是贵臣之女,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她又是何其的悲恸。
如今看来只有所及之处,才是她的容身之所。
她拂着被褥,伸手捻起窗外翻落的一支竹叶,眸光凝重,细细思索。
指间这一叶青翠,正是茏葱般茂盛,竟陨落芳华,拘于泥泞指间,当真是可嗟可叹。
她的眸光顺着这一叶竹,在一时间终是沉落,垂眸不言,皱紧眉头,竟是与其发生了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