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难眠,倚在这细合柔软的床榻上,以臂为枕,怔怔望房梁,心绪间一阵难隐的烦忧。
她的喜怒哀乐,皆浮于面上,却不知墨颠是如何想的。
林初七微微侧头,看向那置于一侧的号码牌,念起三日后的复试,心底不知越过的是欢愉还是苦涩。
直到极夜,她才入梦,那一梦中的墨颠的鹤影不去,徘徊在其视野中,但她的心底却是彻骨寒凉,只观不触,鼻息被暑日里的夜色微凉所倾动。
她住在,贺琅玥为她所安置的居所,便是这妙手红楼处,以贺琅玥所付之的身份活着。
所谓曾是闺秀但父母双亡,上京寻姑姑住在京都,而她的姑姑便是这妙手红楼的主事,敛红妆,原名文妆。
而她的性子,便已依照着墨辙的欢喜所饰,谈吐不凡,温婉和煦,在遇见危险时临危不惧。
按照她那粗野性子,以此为扮,着实难忧,也不知墨辙是如何想的,要如此性子的儿媳,世间难寻。
去时所见,那些闺秀之名不胜其数,自己的胜算又有几分。
晨时,日头还并未毒辣,敛红妆便已晨起为她梳妆。
由于她夜晚的难眠让她眼下落得两道氤氲的黑雾,耸拉着肩,青丝如瀑的倚在那座椅上。
敛红妆瞧见,大惊失色,将她的面摆弄至面前,好生细观了一番,唇间露出一道嫌恶,撇了撇嘴,“你夜里是否睡的不安稳?”
“何以见得?”林初七打了个哈欠,睡眼迷蒙的看着敛红妆,问道。
神色迷离,面色憔悴,且是这眼下一道黑雾,如何能让人不瞧见?
“你这容色憔悴的,生怕别人不知你一夜难眠?”
敛红妆鼻息中微微探出一口气,拾起木梳,在她那一瀑青丝上梳落,嘟囔道,“也不知你这道黑雾要废我多少粉妆。”
昨日方初试,今日便匆匆而举行复试,这几日她睡的皆不太安稳,面色苍白憔悴,也不知贺琅玥为何如此急躁,她与墨颠还能跑了不成?
“你今日定要好生表现,今日墨辙与墨颠会亲自来观你们这群姑娘,只若入了大理寺,便要时刻谨慎之。”
敛红妆将她的青丝半绾,簪上一道玉簪,如琉璃般圆润丝滑。
“这可是我的珍藏,可别把她触了去。”敛红妆叮嘱了半晌,话语接连不断而来,将她说的头昏脑涨。
林初七看向铜镜中的那玉簪,质地丝滑圆润,如牛乳般的丝润,乃是品质较好的羊脂玉,应当值百两银。
“不过是个羊脂玉罢了,我见过的珍宝不尽其数。”林初七撇撇嘴道。
她身为百里无痕,窃的皆是达官显贵,见过的珍宝无数,上千两上万两的皆见过,这么个羊脂玉,在她眼中也之算个小物。
但她也只是有命见,没命戴,窃来的皆去当铺当了,换的钱银,才是正事。
“你这粗鄙丫头,还见过珍宝?”敛红妆闻言反笑,诧异的看了看林初七,将那玉簪在她的发上一正。
林初七顿了顿,才知自己的话出现了破绽,眸光一溜,即而解释道:“我们这些做小贼的,自然是同贼匪头头有过来往。”
“小贼?那我可要将楼内的珠宝好生藏起来,可别被你给窃了去。”
调笑的话语在其耳膜中回荡,林初七亦是不以为意,“那你可要藏得严实些了。”
便这般,林初七糊了一脸的红妆,妆容及其厚重,只为遮去她面颊上的瑕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