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殿里香火鼎盛,朱漆大门内,是一座又一座金光闪闪的佛陀塑像,佛祖手拈莲花,面带慈悲,悲悯地俯视着所有匍匐在自己脚下的世人。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静心大师手执念珠,虔诚的诵读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而站在他身边不远处的皇帝,则仰头观望着上座的佛陀,不知在想些什么。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静心念完最后一句,双手合十,唱了一声:“阿弥陀佛。”说完,恭敬地站起身来。
皇帝道:“静心大师果然佛法精深。”
“皇上过奖了。”静心不卑不亢,面带慈悲。“贫僧也只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罢了。”
“术业有专攻……大师这话听着倒是新鲜。”
静心道:“回禀皇上,此话并非贫僧独创,乃是贫僧偶然从容风的李施主处听来的。”
满室的香烟弥漫,人处在其中,眼睛很容易被熏到,有种昏昏沉沉,想要落泪的冲动。
“那个叫李想容的小丫头?”皇帝挑眉扯了扯快要睁不开的眼皮,似笑非笑。“大师同那个小丫头挺熟的?”
“阿弥陀佛,贫僧与李施主有过数面之缘。”
古公公颤巍巍点了一炷香,皇帝对着佛像拜上三拜以后,将香火插入香炉中。
仪式已然完成,皇帝自然不会继续留在这熏眼的宫殿之中,他撩开袍子,三两步就跨出门槛。
古公公带着讨好的笑容对静心大师做出请的姿势。静心忙跟在皇帝后头。
待走到数十步开外的湖心亭坐下,皇帝终于觉得精神了不少。
古公公招来两名端着水盆的小太监,亲自动手将毛巾浸湿、拧干,然后恭敬地递给皇帝。
皇帝擦完脸,问:“朕听闻,进来李想容那小丫头用茶叶跟其他几国的商人换了不少东西?”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静心大师心中感慨一句,越发谨慎起来。
“启禀皇上,贫僧在入宫以前,恰巧在李施主的店附近逗留数日。听闻李施主换了一些香料、果蔬之类。”
皇帝既然这么问,肯定心里其实什么都清清楚楚,静心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没有必要拐弯抹角藏着掖着。
“李施主深感皇恩浩荡,听闻贫僧得幸入宫为陛下讲经布道,特地让贫僧为皇上带了些自己亲手所作之物,以聊表虔敬之意。”
“哦?还给朕带了东西?”皇帝兴致颇深,“拿上来给朕瞧瞧。”
上好的大红袍,孙师傅亲手所制、李想容亲自包浆养壶的紫砂壶,以及近来在盛京和整个皇宫都大红大紫的手工艺茶,这三样东西被摆在皇帝面前后,皇帝精神头更足了。
“这小丫头倒是挺机灵。万公公,替朕泡上一壶来!”
之前国宴上李想容带来的大红袍早就喝的连渣渣都不剩了,身边的人不是没有再去容风买过,可是那些人买回来的大红袍虽然也不错,却不是李想容亲手做出来的,火候上的差别,尝遍世间美味的皇帝自然轻而易举便能分别出来。
如今终于能尝到一杯称心如意的好茶了,皇帝当然迫不及待。
须臾的功夫,古公公便将一切准备妥当。
喝到自己中意的口感和火候,皇帝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他把玩起浆色通透玉润的茶壶,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果然是个好东西,怪不得盛京那么多达官贵人都争着抢着要买这东西。”
朝堂的局势谁也说不准,皇帝话里有话,静心只面带微笑站在那里,不回应,也不回避。
古公公老脸笑成菊花:“李姑娘的手艺,确实非比寻常,这样聪慧多才的女子,如今可是不多见了。”
皇帝老神在在:“可惜是个女子……”
武侯府。
白夫人,也就是付氏去宫里探望荣妃回来,正在同自己的妯娌尉氏说话。白重山面色凝重得走进来。
尉氏笑道:“大哥回来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大哥大嫂了。”
白重山冲弟妹点点头,道:“也好,你去把二弟叫过来,我有事要同他商量。”
待尉氏离开,白夫人问白重山:“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一回来就冷着脸?”
白重山拧着眉:“那两个小祖宗还没回来?”
“没呢,儿大不由娘,那两个小孽障,估计早把咱们给忘了。”顿了顿,“总不会又跟想容那小丫头有关吧?”夫妻多年,付氏很清楚,丈夫这样的表情,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而这会儿丈夫又问起自己的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现如今正跟李想容那小丫头在一起闹腾啊!
白重山叹了一口气:“今日在朝堂上,有人说起李想容那小丫头用茶叶跟其他几国换东西……”
付氏问:“不过是你情我愿以物换物,这有什么?”
“关键是,她跟西金人换了好些马!”马匹这东西,历来是军需中极其重要的一环,若其他商人换上一两匹倒也罢了,可换成风头尽出,在百姓中有极高声望的李想容,那就不好说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今日在朝堂上参奏这件事的人,表面上都是些中立派,实则暗地里早就已经投靠了镇国公一脉!
“这……”付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也不由担忧起来。“皇上怎么说?”
“皇上的态度模棱两可,这才是让我最担心的。不管好与不好,有个明确的说法,起码能让人心里踏实点,可眼下这样,谁知日后会是个什么光景!夫人,你今日去宫中,荣妃娘娘可还好?”
付氏道:“一切都好。娘娘如今韬光养晦,远离后宫事务,太医说了,胎儿很健康。”
“娘娘可有什么想法?”
“娘娘说,她希望这一胎是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