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言离开金童大厦已经两个月,一直没有离开S市。
过去的一年里,他确实不止一次地想过离开,但是除了S市,还能去哪呢,回老家?父亲一定失望至极,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何立言很感激童爷爷愿意隐瞒他离职的事情,也正于此,他能继续留在S市的公寓里。
离开了写字楼自然意味着失去固定工资,当初跟童爷爷讲每月四千的稿费也仅是让其放心罢了。幸运的是,到十月下旬,何立言凭借过去《婴怨》与《断头婚》的战绩成功说服编辑与网站签订了“职业作者”的协议。依照合约,只要每月更新二十万字,他就能有三千元的固定薪酬,虽然只及上班工资的一半,但至少能继续在S市继续活下去。
写作,真的成了唯一的出路?这样的问题,每每出现,都像是浮在沼泽河流的落叶,如果不及时回答,就会慢慢沉没到河底,被河床的污泥覆盖,再继续一片一片地堆积,来不及腐烂便堆塞了整个河床,最终在某个雨季的洪水中被一次性冲刷出来。
目前的我别无选择。
那段时间,何立言每天有至少七个小时的时间都是在电脑前码字,似乎已经过起了他数年前幻想过的生活。兴许是大二的时侯,他曾在“绿森林”对童琛琛说过,“我会成为一名作家,然后开一家咖啡店,养一只猫,每天写着自己喜欢的小说,看着人来人往。”
呵呵,是这么说的吗?四年过去了,我想我唯一做到的只有后半句。
站在阳台上,站在月光下,何立言望着远处城市的耀眼光亮。
琛琛,你还好吗?
你是否会想起我?
你早忘记了。
如果有一天……
不,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忆起。
身后的房间这一年里没出现过童琛琛的身影。
深空的流星刺破城市灯光的封锁,划破天幕,这一幕恰被阳台呆伫的何立言看见,短短一瞬,如同这短短一年,短短两年……
遥见街口红蓝闪烁的灯闪,救护车的警铃由远及近,再由近及远地消失。
又一个生命的残喘。
何立言想起去年那个傍晚,想起那个女孩。
在血色浸染的白色云彩里,被白色的天使带去。
“立言,琛琛……可能需要你的血。”
童振国站在何立言面前,他还记得童叔叔说这话的表情,他看到对方的目光在闪烁。医院血库告急不奇怪,何立言当即伸出手臂对护士说:“能抽多少抽多少吧。”
“你妹妹可真幸运。”护士眨着漂亮的眼睛对他说道。
何立言笑中带着泪。
第二天,父亲也到达S市,看到面色苍白的的何立言,也见到ICU里插着导管的童琛琛。
“还好吗?”父亲问。
何立言点点头,“爸,没事的。”
父亲神色些许黯淡。
童琛琛在监护室住了一个月,直到转移到普通病房,何立言才再一次看到头上裹着厚厚纱布的童琛琛,床旁监护仪规律地发着低鸣,一刻不停地触动着所有人的心脏。
事情本这样过去,直到那天中午,何立言无意中瞥见父亲裸露的手臂,有点奇怪,问:“爸,你手臂怎么啦?也抽过血?”
“没有,感冒打了两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