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姌的骤然倒台让一向暗潮汹涌的武林正式把某些事情搬上了台面,石音推门出去的时候早有心理准备,门前双双飞过的蝴蝶在花丛中转瞬消逝,仿佛一种不祥的预兆。
已是春季,依旧寒凉,寒凉是人心。
石音如往常一样收了十方坞送来的早饭,虽然方知姌被关押,但是十方坞的小厮还是很有分寸的该做什么做什么,总归这些人在这里,饭也是要吃的,水也是要喝的,活还是要他们干的。
她低头搅了搅粥,下面泛起的一些干硬白米饭还是显现出了某些人的不走心,她叹了一口气,咬了两口馒头再也没有吃饭的兴趣。
无论是那个梦境还是现在武林风波迭起的状态都让人很不舒服,她索性推了碗出去走走,想到昨晚那个梦境,决定还是去上次她误打误撞去了的下人房看看。
但是最后没有去成,她出了门左拐就见到了不知在做什么的云楚璧,一身白衣,沉凌剑老老实实负在身后,还颇有兴致的拿了把折扇摇啊摇。
眼见他已经褪去了冬日里的狐裘,之前怕他身体受不住寒,夏侯凝就一直让他穿着,今日不知为何被夏侯姑娘松了口,准他穿的单薄些。
“出来散心?”看到石音略带询问的目光,云楚璧摊了摊手,“好说歹说总算让阿凝松了口,这几日穿狐裘可把我闷坏了。”
石音忍俊不禁,“看起来你心情非常好。”
云楚璧随她笑,“能不好么,终于可以自在了,不用像药罐子似的天天要阿凝看着,当然开心。”半个字都没有提方知姌的事。
可这件事避无可避,脚下不知名的花盏悄无声息的散发着幽香,郁郁葱葱绕着脚踝有些痒,石音小心踢了踢,装作漫不经心道,“方知姌呢?”
云楚璧那一双眉头快速地皱了皱,“关在她自己的屋子里,毕竟是十方坞的地盘,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顾则煦为首主杀,萧淮初为首主收押,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萧淮初那幅文质彬彬、谦逊有礼的模样,还能吵架?石音投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云楚璧笑道,“当然不是萧掌门,是你罗师兄,他和顾则煦都是相仿的性子,难免意见相左时不对付。”
她甚至都能想象得到罗书漠是个怎么样的形容,八成又是揪着顾则煦心狠手辣、咄咄相逼、寸步不让、冷血无情这四个字开始较真,势必要保下方知姌来。
其实他们之间也没什么仇怨的,罗书漠保方知姌主要也是觉得武林之中不应该再有重刑,剑栖山庄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再这样下去不一定又有多少冤假错案被死亡掩盖。
再者……若是此事让顾则煦占了上风,怕是他更春风得意,对武林盟主之位志在必得。
“所以最后还是决定?”石音眉心一跳。
“先选拔新任武林盟主,待武林盟主登位后,再对方知姌进行处置。”云楚璧说的时候云淡风轻,表情却避不可免有些忧愁。
方知姌倒台后,自然之前剑栖山庄的云沐泽余威尚在,对云楚璧呼声最高,但是顾则煦的虎视眈眈,以及萧淮初的名声名望,哪一点云楚璧都不希望和他们硬碰硬。
石音踌躇道,“你……想当武林盟主吗?”
云楚璧将扇子合在手心里轻轻敲打,眉头皱起来,“这件事不大好说。”
她笑,“我又不会去告密。”
“当然不是这个不好说。”云楚璧将扇子轻轻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想的真多,是我自己,武林盟主这个位子么,好也不好,我看父亲和方知姌的下场,未免有些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