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评估组是两名女大学生,由一组组长领路。
组长把评估人员带到张拴狗家里后,评估人员让他在外面等候,按照操作规程,开始了问卷调查。
她们围着房子四周看了看,拍了照,然后进屋关上门。
屋里光线暗淡,张拴狗把灯打开,灯泡是一只15瓦的白炽灯,电压不足,发着昏黄色的光。
她们看了张拴狗家的户口本、扶贫手册,然后在张拴狗妈妈的引导下,到厨房看看有没有粮食,有没有肉、蛋和豆类、牛奶,看有没有自来水。
她们还进了寝室,看看床上的被褥,柜子里的换洗衣服,逐一拍了照。
张拴狗跟在她们身后。当评估人员进了他的寝室,看到床上乱糟糟的,他慌忙去用手牵被子,一股馊味扑鼻而来,两个评估人员连忙用手捂住了鼻子,扭头出了寝室。
评估人员开始了调查问卷。
从入户那时起,她们担心听不懂村民的方言,没想到张拴狗却听不懂她们的普通话。
评估人员问:“您家建档立卡几人?”
张拴狗说:“我、我家没有党员,没有那‘咔咔’的。”
原来,他把“建档立卡”听成了他是不是党员。
评估人员解释:“我不是问您是不是党员,我问您家几个贫困人口?”
“哦,是这,你不识数吗?我,还有我妈,你说几个?”张拴狗指指自己,又指指她妈说。
“哦,是两个人。”评估人员核对了一下户口本说。
评估人员问:“您家是什么时间建档立卡的?”
张拴狗说:“我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不是党员,我妈也不是党员。”
评估人员解释道:“我是问您家什么时间评选上贫困户的?”
张拴狗这才听明白,说:“跟你们说话真费劲,你早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嘛,我跟他们一个时间当的贫困户。”
评估人员:“具体什么时间?”
“是昨年。”张拴狗说。
评估人员记下后,又问:“您家粮食够吃吗?”
张拴狗的妈妈种地,最有发言权,她接过话:“种了够吃,不种就不够吃。”
评估人员问:“您种地了吗?”
张拴狗妈嘴一撇,说:“你问他,动过一锄头没有?”
评估人员问张拴狗:“您种地了没有?”
张拴狗回答:“我没有种。”
“那你们是买粮食吃吗?”评估人员问。
“哪儿有钱买粮食哟。”张拴狗妈妈说。
说来说去,评估人员没有搞明白,他家不种地,也没有钱买粮食,不知道他家柜子里的粮食从哪儿来的。
于是问道:“您家柜子里的粮食是政府送的吗?”
“哪里哟,政府早就没有救济粮了,哪个给我们送粮食哟,那是我种的。”张拴狗妈说。
绕了多大一圈,评估人员总算搞明白了,原来张拴狗家的地,是他六十多岁的母亲种的。
评估人员对照着问卷的内容,问道:“你家多长时间吃一次肉?”
“狗屁肉吃,好长时间都没有吃肉了。”狗娃妈一脸委屈地说。
评估人员问:“为什么不吃?是吃不起,还是不喜欢吃?”
张拴狗接过话:“没钱买,吃不起。”
评估人员判断,张拴狗年纪轻轻,不能种地,非病即残,可是看他四肢健全,走路正常,不哑不聋,不像残疾人,于是问道:
“您有什么大病吗?”
张拴狗一听火了,呼地站起来,拍着胸脯,吼叫:“我是血刚刚的小伙子,你说我啥病?”
两个女孩被吓住了,也站起来,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