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庸从豫王府出来之后,是一炷香之后的事。
“咦?这不是陈大人嘛?!刚进巡防司,便急着拜会豫王府了?还真是伶俐啊!哈哈哈哈!”
见陈庸冷汗直流,那人拿出绢帕递给他,“哟!这是怎么了?出这么多汗!”
陈庸拿着他的绢帕在脸上胡乱擦了一通,也不理会他,只恐慌地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少爷,人去通报。”
“通报?我何时要进豫王府了?”
侍从不解,“您从府里走了快一个时辰到这,难道,难道不是要去豫王府?”
“我…”
吴念抬眼望了望那块显眼的鎏金匾额,笑道,“如此长的时间没来京城,散散步不可以吗?”
“可这步也散得着实曲折蜿蜒了些吧…”侍从撇嘴,“少爷骗得了自己,骗不了人!您啊!就是忘不了那豫王妃!”
吴念手中折扇一敲,“你个家伙,何时还学会揣测主子的心思了?”
侍从哼哼了几声,“她都那般对您了,您这…不是自找没趣吗?要人看啊!那种蛇蝎美人,咱还是能避则避好了,太后娘娘如今这般器重庆安,肯定会为少爷赐一份好婚事的。”
吴念看着他完,忍不住一笑,“看来我在你眼里,便是个会被女人迷惑住心神的无用之人?”
“就怕那位豫王妃又故技重施,上一次她那种我见犹怜的表情就骗得少爷为她远赴浏州,下次还不知道要骗少爷什么了!”侍从像是看透了一切,越越胆寒,“不定下一次!她就把少爷的命给骗去了!”
头顶,又是一扇子。
侍从哎哟呵地痛嚎一声!
“自古以来,话多者,死得快。”
吴念笑道,随后又拍了拍他,目光深凝,“放心吧,一个坑,我怎会跌倒两次。”**杨澈脸色铁青地看着一众跪地的人,本是褶皱丛生的脸,如今气得更是拍桌子瞪眼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大人!大人!消消气!消消气啊!”
杨澈暴怒,哪里听得进这些劝慰之语,要知道遗失卷宗可是杀头之罪!
“不是吧?!好!查!给我一个个查!”
杨澈大咳,“老夫提醒你们,现在伏案自首,尚可还有余地,若是等会查出来,便是杀头大罪。”
陈庸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在地。
但不知是对自己的手法十分自信,还是心存侥幸,陈庸颤颤巍巍站在众人之中,低着头不敢出声。
“启禀大人!根据昨夜守卫的口供,只有陈庸一个人进出过卷宗室!”
陈庸一个踉跄,跌跌滚滚爬到杨澈面前,“大,大人,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杨澈怒目,“原卷宗呢?!去哪了?!”
陈庸冷汗直冒,支支吾吾。
若是将明程供出来,怕是等豫王回来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况且那个女人,实在让自己觉得可怕至极;
可若是不供出来,如何解眼前之危?
“还不!”
陈庸咬着牙,“原始卷宗,原始卷宗,人,人放在家了。”
思考了很久,陈庸没有选择供出明程。
这种做法算是孤注一掷。
毕竟只要豫王府一句话,再交出原始卷宗,便可大事化,事化了。
“只要,只要大人给人一去取来,便可完璧归赵。”
“此乃刑部卷宗!怎么容得你这般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杨澈大吼,“来人抄了陈庸的家,打入死牢,来日问斩!”
“是!”
“大人!大人!不要!”陈庸不断磕头,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保命要紧,“那本卷宗室豫王妃让人,人偷的!她才是主谋!”
一句话,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毕竟自从杨家大姐逝世后,杨府与太后党划清界限,第一个相交的便是豫王府了,而那日豫王妃前来,杨澈冒着于理不合的罪名亲自接见,也让刑部之人察觉到,杨家与豫王,豫王妃,关系匪浅。
明程来的时候,整个刑部的气氛都静肃至极。见陈庸跪在地上,明程也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参见豫王妃。”杨澈朝她恭敬行礼,“这般将豫王妃请来,真是叨扰了。”
“杨大人不必客气,可是有何要事?”明程问,目光却有意无意看了看将头埋在地上的那个人。
“是这样。昨夜刑部遗失了一本卷宗,现已查到是这位叫陈庸的巡防司官兵所为,可他坚称,幕后主使是豫王妃您,他盗取卷宗也是替豫王妃您做事。”
明程接过下人奉上的清茶,微微抿了一口,轻飘温润的话语仿若玉石触弦般云淡风轻,却又石破惊,“我从不知什么卷宗,陈大人是不是弄错了?”
“王妃!王妃!明明是”
“陈大人是不是记错了,自上次承蒙陈大人护送回京后,我从未见过大人。”明程笑道。
“王妃!王妃!”陈庸爬到她脚下,不断叩头,“以前都是人不好!王妃您大人有大量!救救人!救救人!”
明程淡淡地扯开自己的裙摆,笑颜不改,“可我从未见过那本卷宗,如何救你?”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王妃!”
“来人!将陈庸带去死牢,明日一早请凌大统领来提人!”杨澈喝道。
“是!”
“王妃!救救人!王妃!”
纵使陈庸如何声嘶力竭,明程始终浅笑安然,并无半分异样。
“滚进去!呸!”
刑部官兵将陈庸一脚踢进牢房,嘴里也不放过,“我们倒要看看凌大统领要如何处置你!”
陈庸一身白色罪服,木然地坐在牢房的枯草垫上,仿若被人抽取魂魄。
也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处,忽地传来一阵清新的金银花之味,淡氲轻袭,如梦如诗,像是要缓解着牢狱里的阴暗潮湿一般。
一步,一步,如同惊鸿一瞥般扣人心弦,越来越近。
直到在一处牢房前,那样的看似轻盈却又深沉的步子才停了下来。
“陈大人现在应该是在想为何我不承认此事与我有关,毕竟杨大人同我的关系,绝不会拿我问罪。”
温然雅煦的声音好似夕阳余晖一般,仿佛要蒸发着这浓烈的潮意。
“王妃是在报复我。”陈庸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回道,“我被调离禁军,想来也是王妃的手段吧。”
明程轻笑,“这是自然。我早就同陈大人过,大街上,巷口,无论是月黑风高夜,又或是艳阳高照时,千万心,毕竟刀剑无眼,人生无常,生死不过一瞬之间的事。我也好心提醒过陈大人,我这人素来记仇得很,当日陈大让罪了我,又打了我的侍卫,我若是坐视不管,不反击一下,岂非显得太过无用窝囊。”
陈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两只干涩的眼珠像是要夺眶而出一般!
“陈大人现在也许在想,我,刑部,更甚者还有凌照会如何处置自己?或者在想自己昨晚动手如此谨慎,怎么会被人发现?”
陈庸双眼猛睁,“是你!是你!一切都是你!”
明程垂首,不以为意地整理着自己的衣衫,那张绝美之姿即便再如此昏暗之地,都未减半分,“只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大人若是就这样去了,家里的妻儿,父母,该如何自处,没有了顶梁柱,以后又该如何过完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