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粥棚前，曹文诏盔甲上还沾着人血，单手拎起个想插队的泼皮甩出三丈远。"登记户籍领号牌，能干活的去修城墙，妇孺纺纱队管两顿稠粥！"他冲流民堆里几个眼神闪烁的汉子冷笑，"想闹事的，老子刚从宁夏卫砍回来三百颗脑袋，不差你们这几颗。"
叶轩蹲在城隍庙飞檐上，看着二十个黑衣夜不收翻进杨家米行后院。他弹指震碎飘到眼前的冰雹碎屑，对着虚空比了个割喉手势："断他们三条漕运线，烧了七处当铺，我看这群老王八还能挺多久。"
"操他姥姥的杨扒皮！"黑脸汉子一脚踹在县衙后墙的青砖上，积雪簌簌落进他露着脚趾的草鞋。额头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珠，混着冷汗流进眼睛里。
吱呀一声门缝里探出半截油光水滑的胖脸："老哥喝口热的？"竹筒递过来时裹着厚布条，蒸腾的热气熏得汉子眼眶发酸。他哆嗦着灌下姜汤，喉咙里火辣辣烧起来。
"仙师说这甘蔗汁能补阳气。"胖官差跺着脚上的鹿皮靴，炭火把衙役房照得通红。瘦子正往黄麻纸上磨墨，笔杆子敲得砚台当当响："南坡三百亩甘蔗地，开春就能榨糖——"
哐当！黑脸汉子手里的粗陶碗摔得粉碎。红糖渣粘在他开裂的嘴唇上，混着咸腥的泪水往下淌："三天前...杨管事带人闯进来，幺女饿得啃我胳膊..."他猛地扯开棉袄，结着血痂的牙印在炭火下泛着紫光。
瘦官差手里的墨锭"啪"地断成两截。墙上告示被火星子燎着边角，"三斗救济粮"五个大字在烟雾里忽明忽暗。
"七十三户！"汉子突然暴起，染血的指甲抠进条案木纹里，"杨家庄东院地窖，八本假账！"瘦子慌忙去扶翻倒的砚台，墨汁泼在状纸上像团翻滚的黑云。
胖官差解钥匙串的铜环叮当作响："西厢房暖阁今夜就烧炕！"灶上姜汤咕嘟咕嘟冒着泡，黑脸汉子怀里半块豆饼硌得心口生疼——那是他偷驴饲料时被踹断两根肋骨换来的。
"老李你看那黑驴！"胖官差吐出瓜子壳，油光光的腮帮子抖动着。后门铜钉上青苔斑驳，拴马石边蜷缩着个黑脸汉子，粗布衣襟沾满泥浆。
高个子官差眯眼打量："这厮在门房转悠三趟了，鞋底沾着桃源村的红土。"他突然捂住肚子，"哎哟这五香豆——老哥替我顶会儿！"
胖官差望着同伴远去的背影冷笑，铜纽扣在肚皮上硌出红印。黑脸汉子终于蹭到跟前，膝盖还没沾地就被拽住衣领："曹大人要活的！"
正厅里曹文诏刚搁下朱笔，砚台突然腾起青烟。"大人留步。"叶轩从屏风后转出，青布直裰下隐约有鳞纹流转，"隐户案牵连地脉龙气，贫道同去。"
"仙长可知那些世家..."话音未落，叶轩指尖青光闪过，竟化作挑担货郎模样。曹文诏长叹一声，腰间雁翎刀撞得铜锁哗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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