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领军助平瑀攻打北槊之后,沅涣就一直没敢回十峪,他让下属们先行回去,自己在平瑀悠悠逛逛,去了平瑀好多地方,就是不敢回去。
他难以面对父皇的盛怒。
重要的是,他怕这次走了,就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他本想走之前再和她告个别,但看着她和那人郎情妾意的场面,终是一声没吭的离开了。
他能感觉到她对那人的心意,是无论他再如何努力都夺不回来的。
沅涣内心隐隐作痛,低着头在街上走着。忽然,他撞到一个人,他抬头一看是一位落魄老人的背影。
老人褴褛衣衫,盯着一头乱糟糟的蓬发,老人回过头来。
沅涣大惊:“师父?”
老头神采奕奕看着他道:“呦?臭小子,在这干嘛呢?表情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沅涣摇了摇头,不愿意多言。
“行了,你小子心里那点事还用得着跟我遮遮掩掩。”老头翻了个白眼,又道:“方才我去见了你师妹。”
沅涣心里微微一颤,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现在过得不错。”姜武感慨道:“你这小师妹啊,老夫一早就看出她并非池中之物。”
沅涣汗颜。也不知道当初是谁把人家关在门外的。
“我那是在锻炼她的意志。”姜武仿佛听到这小子在心里诋毁自己了般,又加了句辩解道。
“对了,臭小子你怎么不回十峪,在这儿晃悠啥呢。”
沅涣无奈一笑:“擅自出兵帮了平瑀攻打北槊,恐怕此时父皇已经气极,不敢回去。”
“堂堂男子汉,做的事不敢承担后果,算什么好汉。”姜武鄙夷道,“赶紧滚回十峪去。”
只见这小子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他的话没有。
“咳咳。”姜武清了清嗓子,道:“你要是实在是实在是不想回去……不如跟随为师我一同游历去吧。”
沅涣一愣,抬头看了看自家师父,道:“师父,我还没问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您没钱了跟徒儿说,徒儿给你买身衣服……”
姜武摆了摆手,嫌弃道:“你不懂,我前几天认识一个长老,他是哪个帮的帮主,这可是他们的流行打扮,你师父我最近就好这口,你可别给我瞎整。”
沅涣:“……”是丐帮吧。
“你想想好,是要跟我老头子去游山玩水,还是回去做你那衣食富贵的太子。想好了就到当年云巅的地方找我吧……”姜武手负背走远了。
沅涣在原地怔了许久,终是转身,在马驿租了匹马,快马加鞭赶回了十峪。
原因无他。
他忽然想起了行军出发之前,那小女子决绝的眼神:
“殿下若生,琨玉亦生,殿下若是不能归来,那琨玉便在此处一同随殿下去了。”
“殿下路上小心!琨玉就在这里等您!您一定要回来!”
……
若他就此而别,恐怕这小女子真的会寻死。
锦衣玉食的皇子身份他委实过得太累了,他已经决定要和师父游山玩水,在这之前,要先回去和那小女子告别才行。
——
女子斟着茶,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愁绪已在她眉目间停留数日。
她时不时望着窗外,有时一望就是一下午,日头偏西,晚霞染上了苍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白白浪费了些许时光。
但除了跟在沅涣身边,她还能干什么呢?
琨玉实在想不出。像她们这种乐姬舞姬,一辈子就是奏乐伴舞,能从乐坊出来已经是她幸运了。
跟在太子殿下身边侍奉是她余生唯一的事。若是他没能回来,在这陌生的十峪,她也不知该如何活下去了。
忽然,窗户边出现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琨玉。”
女子低头斟茶的手一抖。
是他的声音。
他回来了。
琨玉放下茶壶,扭头一看,喜悦刹那染上眉眼。
“殿下!”她连忙走到床边,眼里闪着光亮,“殿下回来了,出行可顺利?”
沅涣温柔一笑,点头道:“嗯。”
还没等女子再多问几句,沅涣忽然道:“跟我来。”
“去哪?”女子疑惑。
男子一笑,没有说话。琨玉不敢迟疑,连忙从屋中出来。
忽然男子走近,一把揽住她的腰,琨玉惊慌,正要尖叫,男子的手放在她唇珠上。
“嘘。我是偷偷回来的,父皇还不知道。”
琨玉眨了眨眼睛,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沅涣施展轻功,带着琨玉一路飞檐,渐渐地,琨玉觉得二人好似出了皇宫。
殿下这是要带她去哪?
月色逐渐降临,笼罩整片天空,黑夜漆黑如墨,月光细细碎碎照入深林,二人渐渐到了一处有树林的地方。
树林间停了两匹马,沅涣在马车前落地将她放下。
琨玉双脚终于站稳在了地上,心下松气,但殿下为何带她来此处,她还是没有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