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业广长叹一声,应道:“青安好容易托付咱办件事,却办砸了,我哪还有颜面在此逗留。” 说罢,他双手抱头,缓缓蹲下身子,背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落寞。
唐翠花抬手拍了拍额头,懊悔之情溢于言表,脸上的皱纹愈发深刻,喃喃道:“那果酒入口香甜,如同蜜酿,谁知后劲竟如此之大,也不知是何种果子所酿,竟把我醉成那般模样。” 她闭上眼睛,似是在回忆当日醉酒的窘态,“我莫不是说了不该说的?醉后胡言,岂能作数,他们陈府既是官宦之家,常言道‘宰相肚里能撑船’,难不成还会同我这村妇计较?”
曾业广猛地站起身来,动作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乱晃,他紧盯着唐翠花,问道:“你与玉莲何时商议,欲让她给青安做妾?为何事前未曾与我提及?”
唐翠花见曾业广动了肝火,心下有些发虚,不自觉地往后缩了缩身子,嗫嚅道:“我亦不过是为闺女寻条活路罢了。村里那些长舌妇,整日在背后嚼舌根,诋毁玉莲,害得她日夜以泪洗面,你又知晓多少?咱们自是能回,可玉莲回去又当如何?继续遭人耻笑?”
言罢,唐翠花转头,对着正端着饭菜走进来的曾玉莲呵斥道:“都是你,这般沉不住气,当着陈家小姐的面,怎就说出给青安做妾的话来?哪家能愿意?你这不是上门寻衅,给人下马威么?”
曾玉莲带着几分倔强,将饭菜重重放在桌上,发出 “哐当” 一声,辩道:“我不过是想试探那陈小姐有无容人之量,谁知她那般善妒。”
曾秋良站在一旁,摆了摆手,劝道:“罢了,妹子你也莫再作此念想。我瞧着青安对那陈家小姐极为钟情,若陈小姐不许青安纳妾,到时你又该如何自处?还是与我们安心归家,慢慢寻个老实后生,好生过日子吧。”
曾玉莲俏脸涨红,说道:“我不回去,我便要留在京城。管她是陈小姐、张小姐还是王小姐,我此生定要留在青安哥身边。青安哥才貌双全,这满京城又不是仅陈府有小姐,还怕寻不到合意之人?”
唐翠花点头称是,道:“正是此理。青安如今恰似那金凤凰,自是他择良木而栖,而非良木选他。凤凰珍稀,可那梧桐树却四处皆是。”
恰在此时,曾宝富从房中大步跨出,身上衣衫略显凌乱,头发蓬乱,嘟囔道:“我瞧着便是那陈府一众人等看不起咱。那陈小姐虽生得貌美,脾气却忒差了些,还会拳脚功夫,倘若哪天表哥言语不慎,得罪了她,岂不是也要挨揍?向来只有男人打女人,何时见过这般颠倒乾坤,女子动手打男人之事,就是其父母娇纵惯了,如此娇蛮女子,不要也罢。”
曾业广闻听,怒从心起,抬腿踹向曾宝富,口中骂道:“皆是你这小崽子惹出的祸端,本无甚大不了之事,偏生你那番言语,惹得人家当场翻脸。让你嘴贱,把你表哥的事给办砸了,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曾宝富佯装干嚎,声音响亮刺耳,叫嚷道:“外人打我,爹你也打我,我还不是为了你和娘出气。他们陈府众人如此欺负人,都不敢吭声,我站出来说句话,还要被外人打,如今爹也埋怨我,你们分明就是看我不顺眼,嫌我白吃家里的饭,我走,我去要饭,也不在这家中待了。” 言罢,作势便要抬脚离去,脚步踉跄,带起一阵尘土。
唐翠花见状,赶忙上前拉住儿子,双手紧紧拽着曾宝富的胳膊,脸上满是心疼,大声道:“还是我儿有骨气,他们皆是软蛋。咱们娘俩受人欺负,唯有宝儿护着我,你凭啥要走,谁爱走谁走,老娘不走。”
曾业广气得面皮涨红,额上青筋暴起,高高举起的右手带着呼呼风声,眼看就要重重落下来。恰在此时,李青安神色匆匆地从房中快步走出,见状急忙出声阻拦:“舅舅莫要动怒!”
他稳稳抵住曾业广臂膀,继而长揖到地,恳切言道:“此番皆是我思虑不周,致舅母今日受了委屈。只是那玉莲表妹,我实难纳其为妾。再者,与陈府小姐婚约既定,我亦是必娶无疑,此事还望舅舅、舅母莫要再予置喙。”
唐翠花圆睁双眸,眼中满是惊愕与不甘,急声驳道:“怎生如此?那陈府小姐言辞那般无状,你竟还执意要娶?青安呐,你莫不是被她灌了迷魂汤,失了心智?且说玉莲,模样乖巧、心地纯善,如何就做不得你的妾室?你若真心敬我这舅母,便留玉莲在侧,让她悉心照料你起居。杜康一介粗莽男子,又年事渐高,哪晓得如何照顾人?有玉莲相伴,我方能安心呐。”
李青安微微摇头,神色坚定,缓声道:“舅母心意,青安明白,只是姻缘一事,强求不得。表妹秀外慧中,我定会为其觅一良配,只小甥并非表妹的命中良人。” 言毕,他略一拱手,转身回房。
曾秋良见状,轻声唤他用膳,李青安只在屋内闷声应道,已然没了胃口,和衣卧榻,沉沉睡去。
喜欢轻风君不醉请大家收藏:轻风君不醉本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