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由恨转爱
寒风呼啸，如冰刀割面，刺得人双颊生疼。自赵予娴与季昭缔结鸳盟，二人仿若琴瑟相谐，缱绻情深，端的是恩爱非常。白日里，赵予娴常与陈维君嬉闹逗趣，相携游逛市井，赏曲听乐，热闹非凡；待至夜幕低垂，季昭归府，白日里那飒爽英武、率性洒脱的郡主，瞬即化作温婉娇柔、甜腻可人的娇娥，围着季昭打转。或是递上一方温热的帕子，或是殷勤地为其取下佩剑，那副周全侍奉的模样，连一旁的维君瞧了，都不禁暗自咋舌。
岁末将近，小年将临，长街之上，华灯初绽，人潮如涌，热闹非凡。王达心怀着满腔怨怼，领着两名小厮，在摩肩接踵的人海中，逡巡往复，苦苦寻觅维君的踪迹。
那日遭维君与郡主一番痛击，他颜面扫地，愤恨难平，归府后他径直扑到老爹王顺跟前，涕泪横飞地哭诉委屈。王顺捻须长叹，目光冷峻，呵斥其莫要招惹是非，言道郡主连金枝玉叶的公主都敢忤逆，岂是能轻易撼动地的，嘱他速速收了这份心思。
王达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狡黠之光一闪而过，竟又生一诡谲之计，缠着父亲为其提亲。心中暗自忖度：若维君嫁入自家，在这深宅大院之内，她还能如何逞强？那陈维君素日里不就是倚仗郡主嫂子的威势，才这般跋扈张扬？待她入了门，郡主总不能越俎代庖，插手自家内务。彼时，府中上下皆为自家仆从，她纵有几分拳脚功夫，孤身一人，又岂能与众人抗衡？
王顺却将儿子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闻听此言，眉头紧锁，连连摆手。他怎肯引这 “河东狮” 入室，搅得阖家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起初，王达确是满心报复，欲挫维君锐气，可机缘巧合之下，数次邂逅，却让他心境渐变。
在那雕梁画栋的戏楼之中，维君端坐雅席，乌发束于高顶，一袭劲装，风姿绰约，透着一股玉树临风清朗之气，女子的飒爽英姿展露无遗，在一众看客中卓然而立，仿若惊鸿照影，叫人移不开眼。王达瞧在眼里，心间恰似小鹿乱撞，自此，每有闲暇，出府寻她，竟成了执念，仿若魔怔一般。
且看那王达，一颗痴心宛如绕指柔丝，千缠百绕皆系于维君一身，寻人执念恰似熊熊烈火，在胸腔之中肆意燃烧，无可阻挡。值此熙攘闹市之中，于那绮罗缤纷的裳品阁，终得一窥维君的绰约风姿。彼时，她正与赵予娴相谈甚欢，青葱玉指滑过一匹匹色泽艳丽、质感上乘的绫罗绸缎。日光仿若天女散花，透过窗棂，洋洋洒洒地倾落，为二人披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金缕衣，映就一幅岁月静好的绝美丹青。
王达悄无声息地隐匿于街角暗处，目光仿若被磁石吸引，痴痴凝望着那处，仿若时间都为之停滞，许久都未曾挪动分毫。直至佳人袅袅离去，他才大梦初醒，脚下生风，一路狂奔回府，直闯父亲的书房。
“爹，今日孩儿又见着那陈维君了，她同郡主在裳品阁，仪态万千，风姿卓越，仿若月宫仙子谪落凡尘，实乃孩儿魂牵梦萦、心心念念的挚爱。” 王达说得激情澎湃，双目之中光芒闪耀。
王顺瞧着儿子这副痴迷癫狂的模样，既觉好气，又感好笑，摇头喟然长叹：“你这痴儿，为父早前便已与你言明，那姑娘生性洒脱不羁，哪里是你能驾驭之人？”
王达神色坚毅道：“爹，您莫再相劝，孩儿心意已决，唯求您出面提亲。” 言罢，“扑通” 一声双膝跪地，大有撞破南墙亦不罢休之势。
王顺见状，无奈地长舒一口气，常言道知子莫若父，瞧儿子今日这般决绝之举，若不应允，保不齐日后会捅出怎样的天大窟窿。沉思良久，终是微微点头，应道：“且容为父先去探探口风。”
几日后，王顺备好厚礼，亲赴陈府拜访。陈奎年心下满是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笑意温和，拱手道：“王大人今日到访，不知所为何事？”
王顺捋须而笑，拱手缓声说道：“陈大人，今日前来，实乃携一喜事相告。犬子对陈三小姐倾心已久，几近成痴。前些时日，他跪于老夫跟前，言辞恳切，苦求老夫前来贵府提亲。你我共事朝堂数载，彼此脾性、家风也算略通，老夫在小儿面前亦不敢冒昧揣测随意应诺，故而前来探探陈大人您的口风。”
陈奎年手轻轻拂动衣袖，似在斟酌言辞，稍作停顿后说道：“王大人这般抬爱，陈某实感荣幸。只是我那小女儿，自幼被家中众人娇宠，行事随性洒脱，性子淘气得紧。平日里总和郡主一处厮混，全无半分闺阁女儿稳重之态，成日价漫山遍野地撒欢，上树掏那鸟窝、下河捉些鱼虾，诸般行径，数都数不过来，在旁人瞧来，实是不成规矩。倘若不经意间冲撞了贵府公子，还望王大人海量汪涵，切莫怪罪。这提亲之事，来得太过突兀，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