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玉并未准备应他之言参加那什么荒谬的祈天之仪,还是依旧往西摸寻出口,不过动身之前先愤愤拔光了衣裳,一头栽进了眼前的水潭中。
最起码先除除身上的泥尘和晦气吧,她可不想自己一个大活人沾上死人阴寒之气。
她在水中安分泡了好一阵子,上岸时将中衣裹在身上,又将那沾泥不堪的外袍扔在水中,涮了涮泥,费力拧干后挂在肩膀上边走边晒,庆幸此刻艳阳正起,身子被晒得暖融融,披了湿衣裳在身只添了诸多清凉。
那贴在身上的湿漉漉布料尚且可忍,不算太煎熬难耐,不过前提是得完全暴露在太阳底下,若是好死不死被树荫挡住,便另当别论了。
她便如此惨不忍睹的模样朝西头而去,只是刚走一刻,见一颗葱郁的大树上挂着一块木板,上写“上吉之日,前头有狼。”
峣玉嗤之以鼻,又嫌不够对无辜之树翻了一个大白眼,而后脚步更加急匆豪迈。
这点雕虫小技怎能瞒天过海,真当自己愚笨没脑子,如此轻易就被骗回去吗?这祈什么天,佑什么福啊,他既不种一亩三分地,不用祈风调雨顺,亦无赋税徭役之压迫,无非就是长命百岁,得道成仙,用脚指头都想明白的小心思。
才不回去,便是给她吃上一百颗后悔药也不会回去。方才她在水中“浮尸”时终于脑袋一清,将昨夜之事想出微微眉目,却不明白老头为何不趁醉酒昏死过去后将她抓回,而故意耍些破绽百出的小把戏来轻视她的智商。
莫非他嫌弃背人回去太远太累,可她隐隐记得自己昨夜在他宽厚背上趴了好久来着,只不过最后“好心”将她送入了死人坑里头入眠。
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峣玉继续朝前行走,未行多远又瞧见了写字的木板,这一回字眼稍有更改,“上吉之日,虎兽前伏。”
峣玉冷“哼”一声,继续无畏前进。
“上吉之日,银蛇贺舞。”
“上吉之日,妖花食人。”
“上吉之日,山鬼将倾。”终于晴天明日连鬼都搬出来了,峣玉满口白牙都要笑掉了。
“上吉之日,前行绝路。”
峣玉怔了一下,将那刻意用来吓唬她,墨迹新鲜的木板愤愤踩了几脚,义无反顾朝前走去。
这老头竟能知晓她路线行进的方向,并且令那木牌每次都落于视线内,还想出什么妖花毒物,野兽鬼神之类来吓唬自己,倒也算用心良苦,不过更多是令她啼笑皆非罢了。
她脚下踏过亘于脚下的枯干,用手背擦去额际的虚汗,斜方视线开阔的高处便在眼前,只不过有些刺的晃眼,可是那并非什么山谷出口,因为阔处周围又尽是没完没了的密林。
她计划失策了。
在踌躇,哀叹,迷茫,腹中空空作响的多重煎熬中,老头之言应验了,那象征着是“绝路”的黑色身影就在高处负手而立,迎着烈烈太阳,他的背影如同聚了光芒,耀眼过了头以致于灼痛了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