峣玉帮芳寻将角落中那一枚铜钱摸出时,言列正好将眼神舍离那一棵老榕树,大步朝来时的黑暗方向离去,所以在芳寻身子一颤,狂步追出时,只来得及瞧见一个远远模糊的背影。
峣玉紧随她从屋子中跑出,却瞧见她忽笑得灿烂,朝那什么都无的暗处喊道:“等等,我有话说——”
微微凉风未带回任何声音……
“芳寻,我们回去吧,那人已走了。”峣玉与她并肩而立,劝说她道。
可是芳寻忽然不管不顾朝那暗处奔去,峣玉不由一惊,正要拔腿追去时,忽听身后怒意十足一声“站住!”
峣玉没敢动脚,芳寻的步子却未停下。
“芳寻——”峣玉立即扯着嗓子喊道,其实她想说“你二哥来了”,可是考虑到身后人满涨的怒气值,只好作罢。
眼看芳寻的身影渐渐就要融于黑暗中,就在这时,她忽然自己转身慢慢走回,脸上没有了笑容,也未有垂头丧气,只是一步步端庄稳重走至峣玉身前,说了一声“芳寻错了。”
峣玉正心中纳闷,忽一扭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立在身旁的秦岂,立即打了个大大的寒颤。
自己竟如此警惕心差。
芳寻的模样令峣玉心疼,可是秦岂却是厉声训斥道:“我可曾说过不准再见他?!”
峣玉心中不禁埋怨秦岂的不近人情,又不敢冲撞这有理之人,只好扯着他胳膊,笑着打呵呵道:“芳寻已认错,没事了,我们回去再说,回去再说。”
秦岂扭头厉眸一瞪,峣玉立即吓得松开自己胆大包天的手,低眉顺眼,满面愧色。
秦岂转身即走,峣玉只好陪着芳寻疏解情绪,可是无论她说什么,芳寻也总是配合点头,她的冲动只在一瞬,过后便是冷静不言,峣玉不由叹了一口气。
她方才其实还想问言列一个问题,若是他卸去了一身尊荣,不再受觊觎和威胁,想做何事?可是话到嘴边,最终说不出来,因为若是他没有好好活下,那美妙的空想便是致命之伤,会害了他自己和“旁人”。
哎……自己依旧没彻底弄懂他的意思。
秦岂依旧在前方的黑暗中前行,背影如此高大坚毅,峣玉跟在后头,这溶溶夜色便再什么也不怕。
“今夜月色黯淡,想必明日一定月光满盈,夜色美丽,芳寻,不如明晚我们找个屋顶赏月饮酒,岂不快哉?”峣玉重拾信心,依旧在喋喋不休。
身后的陈镜不由摇了摇头,心叹公子这无用功还不肯放弃。
秦岂则背影沉着,脚步依旧配合身后人未走太快。
芳寻的头颅却微微上扬,瞧了一眼无光的夜空,忽低低说了一声:“他在求生,在求二哥别杀死他……”
“……”
身前秦岂的脚步骤停,峣玉在撞上他的前一瞬立即刹住,扭过头瞧着芳寻平静的面色。
她依旧不太明白,言列虽说了“不想死”,却还信誓旦旦说了“宁交外婿,不予纥奚异族”,这无疑是宁为玉碎之意,那般的坚定和决绝,比起芳寻所言的“求生”,倒更像是“求死”。
峣玉思绪忽一转,天呐,他难不成是正话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