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方刚亮,一众鸟儿已在枝头啁啾,路青嫌弃其太吵,便拿了一根长棍正要驱散它们,忽听身后传来一个极为沙哑的声音,一转头,果然是公子出门了,只不过未束发整襟,浑身的凌乱与狼狈。
她疾将手中木棍仍到一边,迎上前去扶着那孱弱的身子,问道:“公子……姑娘有何事要吩咐奴婢?”
果然这叫法是一时难更正了,而且二人间莫名多了一丝疏离之感。
峣玉望着那郁郁葱葱大树上灵吟的鸟儿,嘴唇低喃道:“路青,派人去王宫,就说我有事和他说,很重要的事,要他下了朝后早些过来。”
她始终叫不出那一声众人齐呼的“大王”,果然当时答应地太过草率了吧。
她曾决意割舍的自由很重要,比自己想象的更加重要。
他的天下已尽在手中,即便是众人皆疑心他是一个纥奚族人,也终于没了人敢反抗他,毕竟那魏丞一派已成了最好的例子,魏丞已被流放至蛮荒之地,而底下人自然成了识时务者的墙头草。
他心中波澜之志已成,而她已是满身伤痕,心力交瘁。
路青命人离去后,趁着今日她的心情似乎“不错”,便开始寻出了一件浅粉色的长长罗裙,这衣柜里还有数不清的华美衣裳,皆为女子服饰,这意味着公子无需再扮成一个男子,而是回归原本面貌。
峣玉呆呆坐在梳妆台前,摇了摇头,路青又寻出一件水蓝色的长裙,她依旧摇了摇头,而后眼神落在了一件素白无饰的长袍。
好歹未全盘否定,素白便素白吧,路青将之拿过放置一旁,而后用浸了清水的棉布细细擦拭她沾满血污的面颊。
“路青,我想洗澡。”峣玉抬起头说道。
路青登时一愣,而后语气激动道:“奴婢这就去准备,一会儿便好。”
峣玉亦然朝她微微一笑,路青亦然高兴欲哭,又忍着心中的五味杂陈,立即朝外奔去。
太好了,终于恢复正常了,可以如过去一样了。
路青的效率极快,一炷香的时间后,峣玉便褪去了浑身脏兮兮的衣物,将身子埋入了水中,她在水中浸泡了许久,即便又添了几回热水,到最后水也凉透了,她的肌肤欲要溃烂,胸口处一道道铁链缠绕着自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她终于舍得从水中钻出来。
穿上了那件素白的长袍,路青又帮端坐着的峣玉梳了女子发髻,又挑出了一众珠宝玉饰中最简单的样式,佩戴在她发顶已作固定和点缀,小小莹润的珍珠耳钏为她增了一抹宁静和端庄。
公子的耳垂处本来无耳洞,路青本想着就不未其佩戴耳饰了,可是公子却忽然要自己用银针穿透耳垂,她无奈只好照做,便寻了一尖锐的银针,一咬牙便穿透而过,血毫不意外的沁了出来,公子面上却流出了轻松的笑容。
她有些看不懂。
可是未想到公子回归到女子之身竟是如此好看,虽然那张面庞未如之前白皙,眼眸也不再透亮明净,可是那模样却令路青移不开眼,再三盯着瞧了又瞧。
峣玉瞧着方铜大镜中的自己,似乎还有些不满意,转头和路青道:“帮我再上些胭脂。”
路青心上一惊,只觉得她今日实在不寻常,昨日还依旧在疯闹不止,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而且她已将那胭脂稍稍涂抹了一些,却还嫌不够,莫非是因为今日主动相邀大王前来,才如此精心装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