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渐渐与天地浑然,消失在了东方的地平线上。
他先去看看,也好。
一众身着军甲的将士团团围住了一个正将身子缩成一团嚎啕大哭的老妇,她哭泣的声音就像是在嗓子里塞了石头一样,声嘶力竭却又难听要命。
一道身影拨开将士,站在了她身前,以纳闷的口气惊叹道:“我做了一夜的面具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峣玉骤然睁眼,眼中血丝浑浊,却一瞬射出一道恨意浓重的寒光来,她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一摸自己的脸上,血迹点点,不由一冷笑道:“姑娘手上这绝活果真无人可比,这人皮面具里竟能流出血来,真是令在下开眼了。”
这张脸她不认得,可是却认得那人的嗓音和说话的语气。
峣玉没有扯掉自己破了的这张脸,而是用手一遍遍抚摸其上血迹,嘴唇一扯道:“戏弄这么一个愚蠢之人实在有趣,连我自己都笑了,你一定要笑死了吧?”
她明明在笑,眼中却如凝了霜,与此同时,肩头抖动地不可自抑。
“随你怎么说,大王在等着你。”那女子侧首瞧了瞧荒芜之处,静静坐着的大王。
峣玉也瞧了一眼,身子却不由猛颤了一下,“你看错了,你们的大王非在等我,只是在等着你们将抓住的战利品带回去。”
原本以为是救星,却不过是一丘之貉,一场拐弯抹角,明摆着戏弄人的游戏,她未想到有人会将计就计,再将自己耍地团团转。
自己算尽心思,却不如当个傻子。
她远远瞧了一眼那远去无踪的牛车,转过头来,破烂的脸上透出一个老妇般的沧桑。
她顺着来时路,一点点往回走,未去那被神圣金光笼罩着的破败凉亭。
因为太阳有些刺眼,而她现在……一点也不热。
那激怒了峣玉的女子叹了一口气,便朝那尚有些距离的亭中走去,她身后跟着一个面显稚嫩的小兵卒,后者一脸疑色问道:“归窈姐姐为何要违心说那些话?那人明显快撑不住了。”
那被唤作归窈姐姐的女子朝不远处瞥了一眼,又转回头说:“你看,现在不是撑住了吗?”
那小兵卒似乎有些懂得了她的意思,以愤怒来占据她心中的伤心,的确是颇有成效,可是……
他又疑惑问道:“可是那人不会迁怒于大王吗?”
那人只会以为始作俑者是大王,而认为归窈姐姐是听命执行罢了,可是不过是巧合罢了,若是大王未与归窈姐姐在那青柳馆遇见,便不会有后头这一出。
归窈眼色暗了暗,又说:“事实如此,谁都不能辩驳。”又瞧见眼前小子思索的模样时,愤愤开口:“你个小东西,没事瞎打探些什么,我所有的秘密都被你骗去了。”
“姐姐的情郎我不是还未见过吗?”那小兵卒挠着脑袋,嬉皮笑脸道。
归窈立即一拍他的脑袋,一声痛呼溢出,“再问便将你扔到边境杀敌去。”
真是倒霉,她娘怎会生出这样一个弟弟。
归窈朝静静发呆的大王汇报完后,大王淡淡说了个“好”字,却在那处迟迟未动,归窈自然守在一旁,不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