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峣玉睡了很久才醒过来,屋里很热,她的喉咙异常干痛,她下床从桌上找了水来喝,才稍微缓解了些。
推开门出去,屋外夕阳的光辉正好落到她身上,旁边的阴处,夏齐光姿势随意地坐在地上,静静看着她。
她有一瞬的茫然,随后慢悠悠挨他坐下,那是早些时辰她们二人对弈的地方,开局未久,圆饼棋子近乎一半守在本位。他慢慢执起一枚黑象,看起来欲吞越界的敌车,可那棋子却“咚”声从手中脱落,将那一块棋局打得大乱。
“往后还是不下了吧……”他罢了手,目光从棋盘移至反光的河滩上,默而不语。
“那棋子和棋盘不都是你亲手所做,打磨地这般圆润漂亮,也自费些功夫……”她平静陈述着这个事实。
“这些棋子无时无刻不在说着输赢二字,可我眼里,将死谁没那么重要。”
“……不重要,那我们的游戏还怎么进行下去?”她喃喃自语说。
夏齐光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又坐了一会儿,红日西沉,冷风带起水面的凉意一同涌过来,夏齐光掩袖咳嗽了几声,又将视线移回到他一直在看的那个地方。
峣玉提醒道:“回去了,外头开始凉了。”他的侧脸泛出了不常见的红,似乎是生病了。
夏齐光扭过头来,似是释然般一笑,亲密将头靠在了她的肩上。
“你见过金丝猴的屁股吗?”峣玉心血来潮地问道。
夏齐光摇了摇头,峣玉故作鄙夷地解释:“岐王的脸和猴屁股差不多一个色儿,再不歇着只怕得烧熟了,快起来,我传信给手下,让他们叫大夫来。”
峣玉顺便摸了摸他的额头,温度高热,她不明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不可理喻之事,他才会突然烧成这样。另外,这样一来他是否猜到她活不久矣了,他又会如何作想?如果“将死”不重要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有了另一种选择?
夏齐光听完她的比喻笑得开怀,中途又咳几声,摇头说:“不过是受了些寒气,歇两日便好了,没必要叫大夫来,再说我也不喜那药味。”
峣玉没再坚持,她扶他回了里屋,躺下,夹了火炭放入暖炉给他抱着,又烧了热水晾温让他喝下,简单凉敷过他的额头,随后拿出那本从集市上淘来的妖怪书斋,读给怎么也不闭目的夏齐光听。
正好读到狐妖那一篇,故事大致是有一只狐妖在深山中修炼成精,混入人间谈起了恋爱,它遇见过很多男人,有贪恋它皮相的,有想将它扒皮贩卖的,其中更不乏杀妖道士所扮的男人,它在某间酒肆中成过无数回亲,年岁长了,便觉索然无味,于是它决定找最后一个男人相好,待厌倦了便收心回山,潜修万年。因是最后一个,那狐妖格外谨慎,遍游人间,找了一个貌美有学识,无父无母,无妻无妾,看起来命长的男人,它们成亲后,极尽缠绵与恩爱,可是有一日狐妖忽梦见男人被自己张着血盆大口吃了,便惶恐不安地逃回了深山,可是它前脚刚走,男人后脚便将自己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