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突然"啪"地爆了个灯花,将众人凝重的面容映在斑驳的砖墙上。五成与三成的差距,此刻在跳动的火光中显露无遗——他们算计的是兄弟阋墙,而周严谋划的,却是改天换日。
孙先抓起一把麦粒,在指间缓慢摩挲着,粗糙的指腹感受着谷粒的棱角。
"周严要拖时间?" 向宁指尖轻叩案几,"那我们就让他拖不成。"
秦三娘阴恻恻一笑,抛来一卷丝绢。
"周严在寿州经营二十年,暗桩可不止粮仓一处。" 她指甲划过几个关键名字:
醉仙楼账房,负责传递许州密信的中转。
琵琶巷更夫,负责监视韩甲外宅的耳目。
银鳞卫马厩杂役,负责银鳞卫坐骑的钉掌。
小九倒吸一口凉气:"连凶甲身边都..."
"重点在这里。" 秦三娘指着那个名字,然后拍出一张泛黄的卖身契,"周严养在榆钱巷的外室,每旬第三日必去——明日恰是十三。每月十三见的人根本不是姘头,而是消失出城了。" 契约右下角盖着许州军需官的私印。
向宁抓起炭条在白鹭湾画了个血红的叉:"传信给雷宇,让他在白鹭湾等着收粮。"又突然顿住,"但周嬛那边..."
"放心。"秦三娘掀开地窖里的一个衣箱,露出整套临江侯府婢女的服饰,"我亲自去给侯夫人送个信——就说她兄长要用许州的兵夺她儿子的爵位。"
煤油灯的火光在四人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向宁将秦三娘提供的暗桩名单在桌面上摊开,指尖点在其中几个关键名字上。
"周严想要时间?那我们就让他的计划提前暴露。"
他抬头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清晰:
"第一步——让韩甲'偶然'发现韩乙与许州的联系。"
由向宁模仿伪造一份"韩乙亲笔"的密信,内容提及与许州军需官的密会时间。
信纸选用韩乙书房特有的云纹笺,小九“交“由琵琶巷更夫并"意外"被银鳞卫抓住,确保被交到韩甲手上。
"第二步——让凶甲亲眼见证许州来人与周严的交易。"
王永年伪装成码头苦力,在运河沿岸散布"许州商队异常"的流言。重点提及"商船吃水过深,却只报运茶叶",确保流言传入凶甲亲信耳中,让凶甲亲自去白鹭湾查看。
"第三步——逼临江侯不得不查。"
孙先亲自在侯府外围散布消息,让韩起的暗探"偶然"听闻:
"韩乙近日频繁密会周严"
"许州驻军异常调动"
"周严称病期间,曾有人见其趁夜乘船离开了寿州城"
"记住——" 向宁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我们不给结论,只递线索。让韩甲去查,让凶甲去证,最后让临江侯自己看清——他的儿子和外戚,正在引狼入室。"
烛火被纱罩笼住,只映亮半张檀木案几。韩甲将一枚染血的银鳞卫腰牌掷在桌上,"啪"的一声闷响。
"傍晚在琵琶巷捡到的。"他指尖点着腰牌上被刻意磨损的"甲"字,"我的人刚查到,这牌子是上月补给时遗失的——现在却出现在我外宅的火场里!"
凶甲的银鳞面具下传来粗重的呼吸声。他拾起腰牌,指腹摩挲过边缘的刮痕:"伪造的。"突然翻过牌面,"但银鳞的淬火纹做不得假——这确实是银鳞卫的制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叫。
亲卫低头捧进一只印着“临江“的粮袋:"大公子,码头细作在商船底舱发现的。"
"果然!"韩甲一拳砸在案上,"东仓那场火就是障眼法!周严和韩乙真正目的是要偷偷把粮食运走"
"报!"又一名亲卫急趋而入,"醉仙楼眼线截获这个。"
展开的云纹笺上,赫然是韩乙"亲笔":
『许州知州的密使已至白鹭湾,明夜子时以三盏红灯为号——乙』
寅时的梆子声穿透窗纸,韩甲突然在舆图上画出一条直线:"今日父亲召集会议时,你带银鳞卫做三件事——"
凶甲的银鳞面具在烛火下泛着寒光,他盯着那封密信,突然沉声道:"大公子,此事不可贸然行动。"
韩甲眉头一皱:"什么意思?证据确凿,父亲面前,我定要——"
"证据可以伪造。"凶甲打断他,手指点在那枚腰牌上,"这牌子虽是银鳞卫制式,但磨损处太新,像是近日才刻意做旧的。"他又指向粮袋,"东仓的粮袋,谁都能弄到。至于这封信..."
他忽然将信纸凑近烛火,云纹笺在高温下却没有显出临江侯府的暗纹。
韩甲瞳孔骤缩:"这是...簪月的手笔?"
凶甲点头:"有人想借我们的手对付周严和韩乙。"
窗外夜风骤起,吹得烛火摇曳不定。韩甲沉默片刻,突然冷笑:"那又如何?周严勾结许州是事实,粮仓失火也是事实。"
他猛地展开一张军事舆图,指尖重重戳在白鹭湾位置:"你带水师去白鹭湾,但不必大张旗鼓。"
凶甲面具下的目光一闪:"大公子的意思是..."
他一把抓起那枚伪造的腰牌:"这些证据照样呈给父亲看。周严不是想躲吗?我就逼他现身!"
凶甲沉默片刻,忽然单膝跪地:"末将明白。"
韩甲满意地点头,又补充道:"记住,若真截获许州密使..."
"当场拿下,留活口。"凶甲的声音透过面具传来,冰冷而坚定,"末将会让他亲口在侯爷面前,指认周严。"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花,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如同两只蓄势待发的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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