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九姑瞧见这小乞丐的脸时,才发现他不是别人,而是兄长全家像疯了壹样在找的独子风扬。
其实,九姑听说这个壹向跟自己亲近的侄儿扬哥儿失踪後,也很为兄长他们壹家人着急,今天去庙里烧香也是为扬哥儿求平安去的,现在看见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如要不欢喜。可是扬哥儿露的这壹手也太吓人了,扮成小乞丐躲在这个地方也就罢了,怎麽还张口就管自己叫“娘”?虽然自己年轻的时候曾嫁过两次人,可是却壹个孩子都没来得及生,两个丈夫就先後都壹命呜呼,呜呼哀哉了。
细问之下,九姑才知道扬哥儿虽然得到风夫人“亲自抚养”的待遇,但是在风家过得很不好,风夫人对他非常严苛,背不出书就让他在那个常常闹鬼的祠堂跪壹整夜。
偶然壹次,他不知偷听到了哪两个妙想天开的丫鬟私下里议论说,小少爷保不准是九姑给老爷生的吧,反正他们二人又不是亲兄妹,所以夫人才这般容不得九姑,动不动就跑去别院找九姑的麻烦。幼小的扬哥儿记在了心里,想起姑姑从前对自己的种种好,更觉得她才是自己的亲娘,於是他设计逃出风家,“化妆”(糊壹脸泥巴)潜伏之後先去了风家别院找娘,几天之後才辗转打听到了这里。
问明了原因之後,九姑很认真的告诉扬哥儿,虽然她也不知道他是兄长的哪壹位红颜知己为兄长生下的儿子,但是自己壹则与兄长无男女之情,二则从未生育过子女,所以她确实不是他的亲娘,而是他的姑姑。
九姑怕扬哥儿又四处乱跑,於是领着他去找了老太太。因为顾忌着风夫人,担心她会产生什麽想法,再把气撒在扬哥儿头上,所以九姑壹方面匆忙地给他梳洗更衣,换掉了他的乞丐装,另壹方面请老太太以罗家的名义通知风家来领人,就说罗家人无意中拾获了扬哥儿。之後,风亦敛亲自上门来领走了扬哥儿,却不再把他交给风夫人抚养,而是将他送去太和山的武当派做了俗家弟子,希望他能学得壹身好本事,将来好接管自己的生意。
半年多之前,学成归来的风扬回到风家,开始逐步从风亦敛那里接手漕帮的各种事务。
这个风扬跟十年之前那个流着鼻涕的小鬼简直是判若两人,除了那张脸还壹模壹样之外,从他的性情脾气到日常习惯都与幼年时大相径庭,连最简单的扬州话也说不好了。不过风扬的头脑非常聪明,加上还留有幼年时扬州话的底子,所以几个月之後,他说起方言来已经跟本地人壹般无异。
虽然只在风扬小时候见过他壹次,不过老太太当时就对那个眼珠乌溜溜仿佛会说话壹般的小男孩生出了喜爱之心,如今再见,他的眉眼简直壹点儿都没变,只是脸部的轮廓多出了几分男子的阳刚硬朗气质。老太太想到九姑还时常会惦记起她这个侄儿,只是九姑已经多年不跟风家来往,因此也无从打探他的消息,如今这麽巧在路上遇着了风扬这孩子,她壹定要把他带回去给九姑瞧壹瞧!
想到这里,老太太直接就跳下了马车,走近对方,热络地邀请说:“扬哥儿你今日若无急事,不如就去罗府坐壹坐,你姑姑想念你可想得紧呢。後来听说你去了北方学艺,九姑每年都比着跟你同龄的男孩子的身量给你做上几件冬衣,想等你回家探亲的时候托人给你捎去,可你经年不归,如今她做的衣裳都已经攒了几衣橱子了!”
风扬转壹下手中的折扇,露出了壹个类似於苦恼的神情,低声解释道:“老太君有所不知,小侄幼年学艺时曾不慎撞到了头,因此不少从前的人和事都忘记了,虽然小侄记得自己有个姑姑住在罗府里,但更多的细节却想不起了,怕惹得姑姑伤心这才不敢登门拜访。至於老太君您……在两个月前的关府花园小侄曾与您有过壹面之缘,後来听旁人介绍,才知道您就是那位受人尊敬的罗东府老太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