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极!口天吴,极限的极。”吴远以为大妈没听清。
“你跟他什么关系啊?”大妈有些惊讶地问道。
什么情况?怎么收费处的大妈也这么问?
“他是我爸。”这是吴远最痛恨的四个字。
吴远在收费处的墙上,又一次看到了几何抽象画,似乎跟传达室的是一个系列,不过这边的画,是正方形的三联画。
他把票据交到住院部,里面登记的人见到了病人姓名,同样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吴远,不过没说什么。
这一个个的,都怎么了,吴极干了什么坏事儿吗?他的儿子就这么让你们好奇么?
精神病院的走廊里,高高低低挂了很多画幅不一的抽象画。
画中线条看似杂『乱』,却充满动感和力量,对比鲜明的『色』彩极具冲击力,笔触变化多端。
这些画挂在一起,竟拼合出一份完美的和谐感。
办好续费的吴远正往大铁门走去,这样便又可以一年不再踏进这里。
他对这家病院里人们那些统一的反应非常疑『惑』,想起电话里何院长说的,交完费可以去他那儿“坐坐”,这个“坐坐”有什么意思么?
转眼,吴远就坐在了何院长对面。
而院长的背后,是一副二开的油画,画的是山水,手法却依然是几何抽象,还有泼墨的运用。
吴远这时已经大致猜出这些画的作者了。
“你爸爸现在独自住在那里,和他的画在一起。”院长看着窗外,目光所及的副楼,仍在传出高亢的歌声。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医院也太纵容他了,难道只因为他曾是个画家,就专门为他建了个画室么?”
吴远不知道他还会再次拿起笔,他没见过老爸画画,即使他现在装了四个心脏支架,却还是这么能折腾。
“事情是这样的。”何院长开始解释。
精神病院有活动室,也有画架跟水彩颜料,尽管只有12『色』。
吴极半年前无意发现了这些画材,把干成石头的水彩颜料一支支地化开,画光了唯一的一袋水彩纸,便开始画在衣服上、墙上、桌子上。
医院为了让他不再『乱』涂『乱』画,便很快补齐了画材,颜料也变成了48『色』。
在一次全国『性』的精神病研究交流会上,何院长带去了吴极的水彩作品,他不懂画,只觉得颜『色』挺好看的,看着很像大师的抽象画。
这些画在不经意间被推广了出去,进入了慈善拍卖会,被一些有识藏家一眼相中。
他们觉得虽然只是水彩作品,但作者的专业程度绝不亚于职业画家。
后来竟然有人找上门来,要赞助这些画的作者,免费提供了大批的油画耗材,请吴极创作更多的作品。
吴极不管这些,没有画画的时候都是病殃殃地窝在活动室的沙发里。
可一旦站到画架前,他就变得兴奋多动,手速飞快,产量极高。
作为精神病研究学者,何院长很清楚,患有严重精神疾病的创作者,更能创造出惊世之作,人们甚至一度认为抑郁和『自杀』才是艺术家或文豪的常态。
这其中不乏先例,雨果、爱伦坡、拜伦、海明威、狄更斯、托尔斯泰、柴可夫斯基、舒曼、波洛克、高更……当然,少不了梵高。
医院之所以这么惯着吴极,除了他的油画给医院带来了业内极高的声誉、作为成功案例的典范之外,医院也偷偷地想把吴极培养成下一个梵高,借着他的作品搭一段艺术史的顺风车。
这些何院长自然是不会跟吴远说的。
他只说是医院尊重每一个向往艺术的灵魂,并且愿意为有潜力的艺术家提供最好的环境。
吴极的画被更多藏家买走,获得的收入,也像精神病院承诺的那样,全部用于画室的搭建和吴极个人的治疗费用。
而那个像仓库一样的副楼,就是专门的画室。
再后来画室建好了,钱也花光了,吴极的住院费还是欠着,他干脆把病床搬进画室。
而原先买他画的人,说他的画风变了,不能迎合市场需求,在画廊里卖不出去。
医院左右为难,只好让他儿子来补缴欠费。
在跟何院长道别后,吴远挣扎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站在了副楼门口,他有些事想问。
激昂的歌声被吴远的敲门打断。
门开了,一个长发长须的“白『毛』鬼”,脸上挂着重重的黑眼圈,脏兮兮的油画围裙下似乎全身赤『裸』,正光着脚,疯疯癫癫地甩着油画刀。
看到门外的访客,他的眼神从积极亢奋一下落为消极黯淡。
吴远右边的断眉隐隐作痛,叹了一口气喊道:“爸。”
喜欢行者无境请大家收藏:行者无境本站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