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父亲正与江东虎将周泰厮杀,魏延心头自是大感焦急,但他不愧是天生将才,越是紧要关头越是临危不乱,念头略转便冷静了下来,胸中已有定计。
他先命副将领骑兵绕去东侧地面平整处按计行事,自己则率十余名精壮亲兵,皆摘鞋脱袜,赤脚踏泥,杀开拦路杂兵,径直往战场最中心处寻去。
却说魏和与周泰激斗良久,已近油尽灯枯,只有招架之力,再无还手之功,看着一刀劈来时急急闪避,却恰好踩到水洼之中,脚下发软身子歪倒,膝盖半跪于地。
此时周泰早已看准时机大步赶上,雁翎刀如狂风般呼啸着劈来,魏和起身不及,只能在泥浆里就地翻滚,却哪里脱身得了!他心知今日恐难生还,不禁暗叫一声:不想我大黑麋纵横山林一世,竟命绝于此湖滨烂泥之中!
人到绝境时,才会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魏和在泥浆里打滚之际,脑海里泛出的竟是往日与儿子魏延在大云山里打猎采药的岁月,想到延儿如今跟了少将军,也算是有了光宗耀祖的出路,不用再让自己劳神牵挂,倒是可以放心的去见亡妻了。
心神得宁,安然赴死,也就索性不再费力翻滚,干脆仰面朝天躺在泥泞里,任由冰凉的雪点飘落在脸上,嘴角竟绽出一丝安详来,虽然见不到延儿娶妻生子,终究是有些遗憾,但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值当了。
眼角余光所至,周泰已是掣起大刀、满面狰狞走上前来,恍惚间耳边却突闻一声熟悉的呼唤:“阿爹!”
是延儿来了?他不是在少将军帐下随侍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想是思念过度、幻听了吧。
魏和的脑海里这般想着,眼前的刀光也已越来越近,他正欲闭目等死之际,斜刺里杀出一柄乌金长刀,将正往魏和胸口搠去的宽背雁翎刀劈了开去,一道而来的还有一声劲喝:“休伤我阿爹!”
这次是听真切了,魏和睁眼看去,见来者剑眉桀骜、鹰鼻狼目,手持家传灭星宝刀,不是儿子魏延又是谁!
“阿爹且稍息,待我来会会这癞蛤蟆!”
魏延也不回头,嚷嚷着便与周泰放对,言语中倒是与其父一样损,把周泰气得够呛,厉声谓道:“来得甚妙!你父子二人正好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魏延这番跟着黄忠去江陵,刀法上大有长进,除了家传的凶横勇猛之外,竟多了几丝柔和的意味,与周泰刀来腿往斗了百来回合,竟丝毫不落下风。
这时一旁魏和也已缓过劲来,绰起钢刀便加入战团,父子二人双刀合璧、配合默契,威力更添数筹,纵使以周泰之威,应付起来也颇为不易。
此时他也已与魏家父子先后交手了数百回合,胸中气力略感不济,而环视左右,麾下大军与荆南兵马的缠斗仍未分出胜负,正在心头暗暗思量是否该收兵之时,东边鄂县方向旌旗招展、马蹄阵阵,似有大队兵马往鄂县去了。他心中顿感大事不妙,手下也不禁慢了几分,被魏延看准破绽,连出数刀,逼得周泰手忙脚乱,连退数步,才险险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