秭归是整个西川十二郡的东大门,乃兵家必争之地,但凡是要做益州之主,就必须将此地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绝不容有失。
益州牧刘璋不放心他人,反复考量后,交给了自己的妻吴懿任秭归都尉,率五千东州兵驻守秭归及白帝城两处战略要地,然刘璋哪里能想到,江陵尚未动手,被他视作心腹的吴懿和东州兵却给他带来了天大的乱子。
巴东郡乃富庶之地、人烟稠密,大族众多,天生就有排外倾向。而吴懿此人年少轻狂、性子跳脱,仗着与刘璋的姻亲关系,在巴东郡横行跋扈、多有不端。只是他一人也就罢了,祸害又能祸害多少,却不料跟着他一起来秭归的五千东州兵皆是从三辅、荆襄流民中招募的悍勇莽夫,在巴东本地无亲无故,作起恶来毫无顾忌,吴懿又是护短之人,巴东大族投诉无门,只能上告成都。
然益州牧刘璋性子软弱,不敢得罪作为立足根基的东州兵,每每巴东大族告去他那,惩处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到最后不了了之,故东州兵在巴东郡行事也越发猖獗,与匪徒无疑,不仅在秭归,连临近的巫县、永安百姓也屡屡遭殃,本地官员皆对此愤懑难当,却碍于刘璋严令,不敢有所作为,只能是和防贼一般防着东州兵,但凡有东洲兵离营进城的皆派人随身服侍,小心看护,以防其作恶过甚。
但到十月初二,事情终于还是闹大发了,数百东州兵趁休沐窜时至巫县县郊的李家沟,劫掠财物,殴打村民,并在光天化日之下奸污妇人,并互相比试为乐,当场便有多名妇人不堪受辱,投河而亡。
这李家沟里住的正是巫县县尉李异的族人,他问讯后急急带了十几名县卒赶去阻拦,却不料东州兵毫不收敛,竟当场动武,打死打伤县卒和村民近百人,而后带着劫掠来的财物扬长而去。
李异被打得鼻青脸肿,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后,哪里忍得下这口恶气,当即赶去巴东郡治永安城,找巴东太守、征东中郎将赵韪哭诉此事,赵韪也是巴东本地大族出身,早就对东州兵的恶行痛恨不已,得报后勃然大怒,拍案而起谓道:“如此禽兽不如,比匪更甚!我身负保境安民之职,此等恶行,不能不管!”
遂点齐手下兵马,杀到秭归要吴懿交出作恶东州兵丁,由巴东郡官衙来给予惩处。
吴懿哪里将赵韪看在眼里,门都不让进,只推说已按军法作了惩治,不用再麻烦巴东本地官吏,并在城头装模作样打了几鞭子了事。这般敷衍,赵韪自是不满,然再作催问时,吴懿便恶语相加,出言恐吓谓道:“尔等污蔑东州兵作恶,其意不在东州兵,而在刘使君是也,如此狂妄,怕是有犯上作乱之心!还不速速退去,待使君雷霆之怒降下,尔等皆将化作齑粉!”
说罢一声令下,城头万箭齐发。
赵韪所部不过是些守城杂兵,兵甲不整、良莠不齐,哪里是精锐东州兵的对手,当下便被打得落荒而逃,败退回永安,此后东州兵在巴东郡更是无人敢管、无所忌惮。
本是怒气冲冲去说法,谁知说法没讨到,反而挨了顿打,得了这般结果,赵韪一口恶气哪里咽得下,却又自知不是秭归东州兵的对手,不敢再去招惹,只能在府中独自喝着闷酒,边喝边破口大骂刘璋、吴懿猪狗不如,以杯盏四处乱砸,吓得家奴婢女皆只能远远避开。
喝到兴起时,发现壶内酒水已告罄,然左右四顾,却无半个从人侍立服侍,当下怒从心头起,厉声斥骂道:“这些贱胚!人都死哪去了!还不给你家老爷上酒!”
然话音刚落,却听月门外有人朗笑谓道:“冤有头债有主,季德(赵韪表字)兄何必拿下人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