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琼华望了望出列的武官,又和环瑶对上了视线。环瑶紧皱着眉头,轻轻摇头。
“臣禁军千户沈确,昔年曾随武安侯征讨燕国。”
“世子满月时,臣曾入侯府祝贺,抱过小世子。”
“世子耳后有一红痣,乃是胎中所带,若时大人亦有此痣,必然是武安侯世子。”
云琼华呼吸一滞,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耳鬓厮磨三年,她自知时怀瑾耳后确有此痣。
只是如今情形,她若认了时怀瑾是武安侯世子,置他于死地,便是背信弃义,又与自己前世痛恨的他有何不同?
她抿了抿唇,望向沈确开口。
“即使时大人真的有这颗痣,你一人所言,别无旁证,也不能当做铁证。”
沈确皱眉,猛地跪在地上,朗声开口。
“娘娘若不信,可去寻当年在侯府与公主府当过差的仆人,他们所言可与臣的话相互印证。”
他刚说完,便有官员出列,禀奏自己府中收留了昔年侯府的旧人,可交予大理寺与刑部审问,搜集证据。
云琼华的目光自赵嘉身上,转到沈确身上,再看向陆续出列说收留了公主府与侯府下人的官员,忽然冷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好啊。”
“那就查吧。”
“母后!”
耳边似乎传来了慕容昱的惊呼声,云琼华脑海中却回响起云仲昌对他说的话。
“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鹿死谁手,还早着呢!”
她缓缓睁开眼睛,额角已渗出细汗,环视朝堂一周,她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柳璟身上。
“柳璟,本宫与皇上便命你为钦差,彻查惠阳公主当年……”
“娘娘。”
一直默不作声的时怀瑾忽然开口,缓步走出队列,深深望了薄纱后的人影一眼。
“臣……裴韫玉,认罪。”
云琼华瞬间心跳停滞,她愣愣地望着跪地的时怀瑾,双唇微张,大脑一片空白。
昨日相见匆忙,她并未对时怀瑾过多留意。
如今仔细看他,比之万寿节前,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身躯掩在宽大的红袍之下,更显得羸弱。
莹白的玉砖之上,他红衣如血,脊背笔直,唇边笑意淡然。
沈确听他承认了身份,立刻面露喜色,扬声怒喝道。
“大胆逆贼,怎敢自称臣子?”
“皇上太后面前,还不跪下!”
“大胆!”慕容昱怒喝出声,抬手指向沈确,手指因愤怒而不受控地颤抖。
“朕与母后尚未定论,你怎敢替朕发号施令?立刻拉下去,廷杖二十。”
骆怀慎眼神阴鸷,对暗处挥了挥手,立刻有侍卫入殿,将沈确拉了出去。
不多时,殿外便传来了沈确的痛呼声,殿中欲开口落井下石的官员纷纷低垂下头,收敛了目光。
时怀瑾只静静站在原地,眼神一瞬未离开云琼华的身影。
云琼华的心脏慌乱,她不止一次对时怀瑾动过杀念,可如今已是不得不杀的境地,她却犹如溺水,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慕容昱处置完沈确,稚嫩的脸庞上露出茫然。他望向云琼华,求救般开口,声音已带上哭腔。
“母后……”
云琼华听见慕容昱的声音,敛了敛心神,她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