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该验封条了。"施忠捧着朱漆托盘,里头躺着考场专用的铜火印。老仆的手背有道陈年箭伤,此刻在寒风里泛着不自然的青紫。
施世纶接过火印时,指尖触到一丝粘腻。贡院石阶上的积雪不知被谁泼了桐油,他官靴打滑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典史飞身扑救,三支狼牙箭擦着官帽射入门柱,箭尾绑着的白布条墨迹未干:"瘸驴滚出同州府"。
"是连珠弩!"典史拔下箭簇细看,倒钩处泛着幽幽蓝光,"箭上淬了蛇毒,这帮读书人好狠的心肠!"
施世纶却俯身拾起块碎冰,对着日头细看。冰晶里冻着半片枯竹叶,叶脉走向与周掌柜家中竹篾如出一辙。他忽而轻笑:"看来关升虽死,他栽的竹子倒还活着。"
验场完毕已是暮色四合。施世纶回到书房,见案头砚台下压着张洒金笺,上书"速将赈灾案卷宗移交布政司"十二字,落款处盖着陕西按察使的虎钮官印。他盯着印泥边缘的晕染痕迹,忽然将信笺凑近烛火——朱砂印泥遇热显出暗纹,竟是朵五瓣梅花。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好个移花接木。"施世纶从袖中取出关升遗留的翡翠扳指,对着灯光缓缓转动。扳指内壁的满文在烛光下投射到墙面上,歪歪扭扭化作汉文"和"字。窗外竹影沙沙作响,他蘸着冷茶在桌上连写三个"和"字,茶渍未干时已取火折子烧了。
腊月廿三祭灶夜,施忠捧着个描红礼盒进来:"老爷,这是给老太爷的寿礼。"打开却是空盒,盒底松木纹路拼成个"慎"字——正是施家老太爷施琅的笔迹。
施世纶摩挲着盒内暗格,取出半截泛黄《孙子兵法》。书页间夹着张地契,太原府最热闹的绸缎庄赫然写着关升侄儿的名讳。他执狼毫笔在寿帖上写"恭请父亲安",却在"安"字最后一捺藏了道暗钩,形如悬针。
五更天,施忠揣着家书出城。老马刚过灞桥,林中忽起鸦阵。十二个蒙面人持倭刀围住马车,领头者操着陕西土话:"留下书信,赏你全尸!"
施忠佝偻着背咳嗽,袖中滑出柄精钢算盘。第一颗算珠弹出时,蒙面人眉心已多了个血洞。老仆旋身如鹤,铁算盘架住三把倭刀,抬腿踢飞偷袭者,露出小腿上狰狞的狼头刺青——二十年前黄河水匪的标记。
"原来是旧相识。"施忠扯开衣襟,心口箭疤形如梅花,"当年没取走的命,今日一并还了吧!"铁算盘突然迸开,七十二颗算珠天女散花,林间顿时惨叫连连。最后颗算珠击碎领头人面具,露出张施世纶昨日才见过的脸——按察司经理张文焕。
养心殿地龙烧得正旺,康熙用银刀划开寿桃酥,露出里头染血的账本。施琅拄着蟠龙杖立于丹墀之下,状似昏花的眼扫过账本上"和珅"二字。
"施世纶的寿礼倒是别致。"皇帝指尖敲着翡翠扳指,声如碎玉,"只是这五千两白银变成太原绸缎庄的买卖,爱卿作何解释?"
殿外忽传急报,陕西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到。康熙拆开火漆封印,竟是按察使弹劾施世纶"勾结匪类、残害士子"的奏章。附带的血书按满三百儒生手印,最后一枚指印缺了小指——正是被蛇毒箭所伤的典史!
施琅忽然剧烈咳嗽,袖中飘落张泛黄纸笺。太监捡起呈上,竟是二十年前黄河剿匪的阵亡名录,张文焕之父张永贵的名字赫然在列。老将军颤巍巍跪下:"老臣教子无方,竟不知世纶的典史...原是忠烈之后。"
康熙抚掌大笑,震得梁上积雪簌簌而落。皇帝亲手搀起施琅,却将翡翠扳指掷入炭盆不待回答,康熙转身扫视群臣:"万历朝有个海瑞,抬棺进谏博清名。朕的施世纶瘸着腿追赃银,宁可咳血也要护住灾民最后一粒米!传旨!江苏巡府施世纶即日署理江宁和安徽布政使,赐穿黄马褂,遇贪墨重案可直奏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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