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散早朝,夜明远踩着大理石石板上的晨露往宫外走。腰间的流苏随着步伐轻晃。
"夜相留步。"
工部尚书萧默坤从后面追了上来,官靴沾着太和殿前的灰渍,"曲河堤坝的图纸..."
话未说完,忽见前方几位紫袍大臣纷纷避让。靖王杨依泽正穿过翼天门,紫色蟒袍的下摆扫过汉白玉栏杆。
杨依泽抬起骨节分明的手,修长的手指随意地落在剑眉处轻轻揉了揉,袖口下滑 ,腕间一抹红色忽隐忽现——夜明远眯起眼。
那红绳的编法他认得,前日夜里女儿房中的灯烛燃至二更,可不就是在编这劳什子?第二日便见她腕上多了条一模一样的。
“萧大人且待。”
夜明远突然转了方向,他横穿百官队伍,在靖王即将出宫时拦在前头:“殿下可有闲暇?老臣有些家务事请教。”
杨依泽抬手止住正要上前的玄五,修长的指尖在玄五剑鞘上轻叩三下。这个动作让夜明远想起女儿小时候,每回撒娇要糖吃也是这样敲击桌案。
玄五立刻退至三丈外。
杨依泽冲夜明远微微点头,率先朝着侧门走去,夜明远忙整理下朝服,快步跟上。两人穿过幽静的侧道,绕过几丛修剪规整的灌木,片刻便来到了护城河边。
河水静静流淌, 晨风掠过护城河,柳枝轻摆,水面上倒映着一老一少两道身影。
“殿下腕上这红绳……”夜明远拂了拂衣袖,“可是小女所赠?”
杨依泽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绳结,金丝在晨光下流转微芒:“是。”
夜明远突然扯断一截柳枝,“殿下如此聪慧,又岂会不懂老臣今日为何拦您?”
夜明远望着河面跃起的鱼儿,忽然道:“老臣今日并非以丞相身份和您说话,我家玲珑自幼性子纯善,自她娘进了夜家,我便再没纳过旁人,在府中,她没见过那些肮脏的勾心斗角,更没经历过后院纷争。”
夜明远顿了顿又道:“我大黎向来崇尚男子纳妾,殿下贵为亲王,多纳几房妾室更是常事。老臣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老臣实在担心她将来应付不来后院那些复杂局面,到时候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跟谁去说。”
杨依泽安静的听他讲完,目光从红绳上抬起,坚定地看向夜明远。
晨光为他紫色的衣袍镀上金边,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本王府中没有侧妃,将来也不会有。夜相,您的担忧本王明白。但请相信,本王绝非沉迷于声色犬马之辈。从玲珑将这红绳系在本王腕上的那一刻起,本王的心就只属于她一人。”
夜明远眼中的忧虑并未完全消散,微微皱眉道:“殿下如今心意坚定,可岁月漫长,难保不会改变,玲珑心思单纯,一旦付出真心,就难以收回。若是将来……”
杨依泽不等夜明远说完,便抬手打断:“夜相,本王以皇室血脉起誓,若有朝一日违背今日所言,负了玲珑,甘愿受天谴,遭世人唾弃。”他的声音在河畔回荡,惊起一群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