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的指尖在玄铁阵盘上划出最后一道符文时,指腹突然被盘底的倒刺划破。血珠滴落在阵眼的瞬间,本该亮起的金光竟诡异地扭曲成灰黑色,那些由民众记忆凝结的信仰之力,正像被无形的嘴啃噬般迅速消散。他猛地抬头,望向灵渊城的方向——那里的护城结界正泛起水波似的涟漪,结界表面流动的符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记忆篡改者还在作祟。”林风将斩渊剑横在胸前,剑刃折射的余光里,他看见城门口聚集的民众突然骚动起来。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正茫然地撕扯着衣襟,她怀中的婴孩明明昨夜还在咿呀学语,此刻却眼神空洞,小手无意识地抓挠着母亲的脖颈,指甲缝里残留着记忆被抽离后特有的灰白粉末。
苏瑶蹲在结界边缘,指尖抚过那些正在剥落的符文。这些符文本是由无数民众的信念凝聚而成,有铁匠对熔炉的虔诚,有农夫对土地的敬畏,有学子对古籍的尊崇,此刻却像被雨水泡过的墨迹般模糊。“他们在篡改最底层的记忆。”她捡起一片卷曲的符文碎片,碎片上还残留着微弱的暖意,“那些支撑我们对抗黯裔的根基,正在被一点点抹去。”
李明抱着修复到一半的玄铁罗盘赶来,罗盘盘面投射出的记忆图谱上,代表普通民众的光点正在成片熄灭。“不是直接删除,是替换。”他指着图谱上闪烁的灰线,这些线条像蛛网般缠绕在民众的记忆节点上,“他们把‘守护’替换成了‘恐惧’,把‘希望’替换成了‘绝望’,就像上次在记忆对决中做的那样,只是这次的范围扩大到了整个灵渊城。”
楚墨突然想起三日前记忆对决的最后时刻,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篡改者消失前留下的冷笑:“你们以为赢了吗?当最根基的信仰崩塌时,你们所守护的一切,都会变成埋葬你们的坟墓。”当时只当是危言耸听,此刻看着结界外那些眼神空洞的民众,才惊觉对方早已布下如此阴毒的后手。
城门口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喊。一个白发老者正抱着断裂的锄头跪在地上,他布满老茧的手反复摩挲着锄头的木柄,那里刻着他亡妻的名字。老者的眼泪混合着鼻涕流下,却眼神茫然,嘴里不断念叨着:“这是谁的?我为什么要抱着它?”他身后,几个年轻的修士试图维持秩序,却被情绪失控的民众推搡着后退,有人甚至捡起石块砸向护城结界,嘴里喊着:“都是你们这些修士,带来了灾祸!”
“信仰之力正在反噬。”苏瑶突然捂住胸口,那些与民众信念相连的灵族秘术,此刻像针般扎着她的心脉,“他们开始怀疑我们,怀疑自己曾经坚信的一切。再这样下去,护城结界撑不过一个时辰。”
林风突然翻身跃上结界高墙,斩渊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冰蓝弧线。他朝着骚动的人群高声喊道:“还记得三个月前,是谁在黯裔的暗炎中救下你们的孩子吗?还记得上个月,是谁在洪水来临前加固了堤坝吗?”他的声音里注入了一丝灵力,穿透混乱的嘈杂,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人群的骚动明显停滞了一瞬。一个瘸腿的少年突然抬起头,他空荡荡的左袖在风中飘动——那是上次黯裔突袭时,为了保护妹妹被暗炎灼伤截肢的。少年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他颤抖着抚摸左臂的伤疤,那里的灼痕还残留着淡淡的灵力印记,那是楚墨当时为他止血时留下的。
“是...是楚修士。”少年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旁边一个卖花的姑娘突然捂住嘴,她想起昨夜整理花篮时,发现篮底藏着一朵永不凋谢的圣莲——那是苏瑶在她被黯裔奸细围困时,塞给她自保的信物。记忆的碎片像破土的嫩芽,开始在灰黑色的迷雾中挣扎。
李明趁机转动罗盘,将那些刚刚亮起的记忆碎片串联成线。“快!引导他们回忆具体的画面!”他朝着楚墨喊道,“具体的人,具体的事,那些带着温度的细节,是篡改者最难替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