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渊主峰议事殿的穹顶，悬着三枚黯淡的晶石。那曾是映证灵渊三脉和谐的信物——气脉晶石泛着灰败，地脉晶石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唯有代表人脉的晶石还剩一丝微弱的暖光，却也在殿内各族代表的低气压中摇摇欲坠。
苏瑶指尖划过冰凉的石桌，桌案上摊开的《灵渊各族盟约》已泛黄发脆。墨迹在"人族与鲛族永不通商"的条款处洇开黑痕，像是谁曾在此处落过泪。她抬眼望向对面的鲛族族长，对方银蓝色的鱼尾正烦躁地拍打地面，溅起的水珠在青石地砖上碎成八瓣——那是百年前被人族修士斩断尾鳍留下的旧伤，此刻在殿内微光下泛着狰狞的白。
"三日前，深渊议会的暗探已潜入鲛族圣地。"林风的声音打破沉寂，他将一枚淬着黑雾的鲛珠推到桌心，"这是在偷袭者身上搜出的，上面的诅咒与当年屠戮鲛族幼崽的咒印同源。"
鲛族族长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如珊瑚礁石："人族修士当年用这咒印害死我族三百幼崽，如今倒有脸说'联手'？"他尾鳍拍击的力道加重，殿内石柱竟簌簌落下粉尘。
东侧席位上，狐族长老忽然嗤笑一声。她身后的九尾在阴影中舒展，每根尾尖都缠着褪色的布条——那是五百年前被人族猎人设下的捕兽夹留下的伤痕。"当年人族为炼'狐火丹'，剥了我族七十二张皮毛，如今苏姑娘要我们放下恩怨？"她猩红的瞳孔扫过苏瑶，"莫不是忘了你师尊玄风，当年亲手斩了我族圣女？"
苏瑶心口一窒。记忆牢笼中曾闪过的画面突然清晰：玄风师尊手持长剑，剑上滴落的血珠在雪地里绽成红梅，而倒在他脚边的狐族圣女，颈间挂着的玉佩竟与自己幼时丢失的那枚一模一样。她指尖发凉，却强迫自己稳住声线："长老可知，那枚玉佩......"
"够了！"西侧的石精族首领轰然起身，他石质的皮肤在怒火中泛起铁青色，"百年前人族挖我族灵脉，致使三千石精化为顽石，这笔账还没算清！"他一掌拍在桌上，坚硬的石桌竟裂开细纹，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截人族箭头——那是当年人族修士为争夺灵脉埋下的法器残片。
殿内顿时陷入混乱。鲛族族长的尾鳍扫翻了案几，玉杯碎成齑粉；狐族长老的九尾掀起狂风，吹得烛火摇摇欲坠；石精族首领每踏一步，地面便震落一层灰。林风下意识将苏瑶护在身后，却见她忽然抬手，掌心浮现出记忆牢笼的微光。
"诸位请看。"苏瑶的声音带着星辰之力的震颤，记忆碎片在殿内凝成光幕——画面里，人族修士正将鲛族幼崽扔进炼魂炉，而炉壁上刻着的深渊符文一闪而逝；狐族圣女倒在血泊中，她手中紧握的不是狐族秘宝，而是阻止深渊魔物入侵的阵眼钥匙；石精族灵脉深处，潜伏的黑暗修士正将魔气注入矿脉，嫁祸给前来勘探的人族修士。
"这些画面取自各族先辈的记忆残片。"苏瑶的目光扫过众人，"深渊议会早在百年前就开始挑拨离间，他们知道三族若联手，足以修补灵渊封印。"她指向光幕中一闪而过的黑影，"这些戴着青铜面具的人，既非人族，也非各族修士，而是深渊议会的混沌使者。"
鲛族族长的尾鳍停在半空。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遗言："杀幼崽的修士身上，有黑雾绕身。"那时他只当是母亲弥留之际的胡话，此刻却在记忆光幕中看到了同样的黑雾。
狐族长老的九尾缓缓垂落。她想起族中秘典记载：圣女临终前曾发血誓，若见人族持同款玉佩者，需以性命相护。而苏瑶颈间的玉佩，正与记载中的纹样分毫不差。
石精族首领伸手抚过桌角的箭头，忽然发现箭杆内侧刻着的深渊符文——与他族地脉中渗出的魔气纹路如出一辙。他石质的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有积年的尘埃在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