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尧诩毫不犹豫地扑进烧起的垂帘里,他疯了一样去捡那封诏书,手被火烧的焦灼,但此刻他什么都顾不到了,他心底一直有一个心魔死死地纠缠着他——老爷子到底有没有想要把皇位传给他。
哪怕是动过这个念头。
迟奚祉跨出屋门的一刻,他听到里面疯癫的笑声,又哑又嘶,“我就知道哈哈哈,老头子你还是疼我的——你知道我有能力做皇帝,我做皇帝未必比你要差——”
而在偏院里,传来了一声声的婴儿啼哭,尖锐有劲的哭声震彻鸟林。
鳞鳞千瓣的屋瓦上浮漾着湿湿的流光,接连天地的银雨敲下,轻轻重重轻轻,夹成一股股小溪沿着瓦槽与屋檐,而后自雨链潺潺泻下,敲击音和滑音密织成网,成了天地间最辽阔的声响。
雨幕之后,青板石腾起的细雾勾勒出迟奚祉颀长的身形,他的五官藏在晦暗的阴影里,辨不清情绪。
今年雨水丰沛,一定是个好年。
邬琅一袭黑衣,撑花过雨,从楚王府出来,“陛下,薛氏薨了。”
薛氏在生产完后,竟拖着那副虚弱的身子跑到了熊熊大火燃起的主屋里,看着自己的丈夫抱着一卷化作灰烬的诏书,竟也没有了往日里的嚣张跋扈,哭的撕心裂肺,一头扎进了火海里。
她最后是死在迟尧诩的怀里的。
其实,今天的雨一直在下,火势只要蔓延到屋梁就会渐燃渐小,迟尧诩是可以不用死的,但是他偏偏执意于先帝是否传位于他,这一度成了唯一支撑他活着的心魔,圆了念想他也就解脱了。
而薛氏性烈泼辣,性情直爽,竟也就随着迟尧诩去了。
亡命鸳鸯,让人唏嘘。
迟奚祉左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弄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他抬了抬眉,看着远处黑沉沉的乌云,这雨怕要下上三天三夜,
“一并葬了。”
——
竺桉园内,膳房的支窗向外开着,淡淡的药香丝丝缕缕吹出来。
迟奚祉一手执着蒲扇,一手捏着湿帕揭开壶盖,缃黄的烛光打在他的左脸上,起转承合间将锋利的五官变柔和。
杨宗挤坐在一张小矮椅上,他的四肢蜷缩着,看着有些滑稽。
杨宗也没有意料到,今夜会在这样的膳房里和上位见面,自从迟奚祉以病告假后,朝廷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经杨宗的手拿定,最后再呈送到迟奚祉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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