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地,元知酌揉皱了桌案上满腹牢骚的宣纸,纸上的内容变成一团墨云,宣纸被扔在地上,还萦在心头,成了他们之间经久不散的雾霭。
因为爱与恨都不够纯粹,才会痛苦。
但,元知酌不是一个会沉湎不前的人。
过了许久,她目光直直地盯在眼前的帝王身上,“陛下之前答应我的可还算数?”
迟奚祉从衣兜里摸出来了个物件,他眼下的乌青让他看起来有些疲态,他没有听清她的话,“什么?”
元知酌将往日的情话细说给他听,只不过这是唯一一个立字据了的承诺,“陛下曾许诺我,若是陛下负我,便划与城池,立我为藩王,送我出宫,如今可否兑现诺言?”
身躯一颤,迟奚祉似乎想起来了。
他捏着手掌里红玉扳指,指腹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在缺了一角的金龙上,他沉默了一阵,并未给出答复。
妖邪的北风吹开錡窗,将摇曳的灯烛吹灭,外头的雪停了,却下起了雨来,四周的纱帘珠幕被裹挟、被缠绕,殿内沉降到冰点。
完全暗黑的一个环境,元知酌目光灼灼地盯着一个方向,她掷地有声地请求道:“请陛下信守承诺,放我离开。”
迟奚祉眉眼拢着郁气,沉冷的视线压过来,他云淡风轻道:“可朕并未违背诺言。”
细雨顶撞了冬风,似有倾斜的雨脚砸落在两人中间,溅起的水花中倒映的过往的恩怨。
风雪里站久了,心也冷得很,元知酌收敛起小性子,一反常态的平静和认真,她姣好的面容不卑不亢,“但我还是希望陛下能许我回苻沛。”
命运是如此的不可琢磨,即使身处黑暗,两人却能够凭借感觉平静地对视,谁又能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爱情最奥妙的地方就是仅仅相爱是不够的,它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契合,对于元知酌而言,时机还未到。
她还想再等等。
殿门大开,外头的邬琅执灯入内,“主子,急务。”
迟奚祉站起身,风骨卓绝,他撂下手里的扳指,转身离开,轻飘飘的一个字落了下来,“允。”
雪色与冷光里,元知酌望着他的背影,双手抱合,立刻跪下磕头谢恩,“谢陛下恩典,臣祝吾皇江山万代,万寿无疆。”
元知酌捏起圆桌上孤零零的那枚红玉扳指,上面似乎好残留着丝丝余温。
我们之间总是晦涩难懂,情意难收,但今日今时,迟奚祉,我真心祝愿你长命百岁,百毒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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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乾二年腊月初九。
苻沛公主显于世,其父元禧,政治清明,仁爱贤善,得皇帝嘉赏,谥号懿。
宣乾二年腊月十五。
皇帝特授公主以册印,以苻沛之乡封其为承泽侯,本支万世,与天无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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