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晔随手将茶盏放下，面无表情道：“你当本王没说过吧。于安，送客。”
“真无情。”裴简吐槽一句，瘫在椅子上，纹丝不动，一副看穿了的样子，说：“我就知道，你九殿下何时会想到向我道歉，是珠珠儿让你说的吧。”
李承晔扫了他一眼，默认了。
“也没什么，我又没放在心上。”裴简随意摆摆手，说：“不过虞阳侯夫人那里，还得劳烦殿下替我说明。侯夫人因着与我母亲的交情，为我的婚事也没少出力，这事没成，想必她心里挺难受的。”
他倒与宜音想一块去了。
李承晔点点头，“应该的，我已经派人递了拜帖过去，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访致歉。”
裴简想了下，说：“还是我同你一起去吧，虞阳侯府与世家不对付，如今你掌着朝中摄政之权，孤身一人登侯府的门，难免引人注目。”
***
后宫里，张修仪的病是好了起来，但是脸却毁了。
养病的这段日子，她渐渐明白过来是有人在背后对她下了黑，但是追问下才知道，当初为自己看治的邢岭已经自尽了。她又急又气，一连派了好几个人给府上传话，让他们务必将此事调查清楚。
张家也确实象征性地追查了几日，但不久便被家主张寿给呵止了。
张寿心里明镜似的，一提到邢岭这个名字，他便知道是杨皇后下的手，哪里还敢让家里人往下查呢，所以胡乱安抚了张修仪的父母几句，之后又从族中又挑选了个年龄容貌都上乘的女孩子，以照顾张修仪为由，送进了宫里。
只要皇帝看中张家，那病了一个张修仪，自然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张修仪顶上。总之，张家的女儿多的是，为一个已经毁容的张修仪，得罪圣人，得罪杨家，在阁老张寿的眼中，自然是顶顶不划算的事情。
是以，就当张修仪还在自己宫里一面敷着无济于事的药膏，一面等着家中为她查明真相报仇雪恨的时候，一顶小轿从张家又抬了一名更年轻的女孩子进了宫，被圣人册封为了昭仪。
“娘娘，那位张修仪已经在自己宫里哭闹了好几日了，听说最近连饮食都不能进了。”
晚心扶着宜音在园中赏梅，终究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嘴。
她是个心软的，晌午张修仪宫内人来禀报时，她原想着现在后宫皇后掌事，不愿搅扰娘娘，便用场面话推辞了过去，但是过后心中终究是有些不忍。
一旁的鹿香却有不同的想法，她笑盈盈的小圆盘子脸瞬间就有些垮了，嘟哝道：“她还哭闹什么呢，难道在家中时就没人教过她明哲保身吗？初进宫那般张扬，不知道收敛，现在得了教训，就一通哭闹，还来禀报娘娘，咱们娘娘又不是专管女子哭闹的。”
宜音笑着问她：“你进宫的时候，你家里人是这般教你的吗？”
鹿香实话实说：“我阿耶阿娘都不是什么有见识的人，家里人送我进宫的时候，他们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明哲保身的大道理，这话还是我进宫后跟着晚心姑姑做事，读了些书才知道的。他们当时只一味嘱咐我，让我好好当差，好好做事，别动歪心思。他们说我生的这个模样一看就没有当主子娘娘的命，以后混的好了，能当个女官最好，当不了那也不要紧，只一样，就是一定要多吃多睡，好好活着，保住小命最要紧。”
宜音和晚心被她给逗乐了。不过细想想，鹿香的话虽直白，却也十分有道理。这才是疼爱孩子的父母最大的愿望。他们送孩子进宫是迫不得已，但是什么荣华富贵，恩宠位份，与孩子的命比起来又值什么呢？
与鹿香的家人相比，张家显然没有将女儿的生死看的那么重要。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就为了巩固家中的地位，着急又塞一个女儿进宫来。
宜音一时想到姑母和自己，心中不免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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