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满脸怒容的水子白冲他发难,无言已经先行一步跪在水子白脚下。
四周冰雪消融,但空气中仍有着一丝寒气。
无言长发飘起,挺直上身。
“师父,此事因我而起。身为大师兄,我不善交际,对师弟师妹疏于管理。”无言合上眼。
“剩下的一千八百七十七鞭,我替师弟受过。”无言猛地睁眼,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竟有些刺痛了水子白的眼睛。
“望师父成全!”无言大声喊道,附身叩首。
千年连忙跑了过去,扑通一声跪在无言身边。
“徒儿愿与师兄一同受过,也请师父成全!”
无言淡淡地看了千年一眼,“你不行。”
千年心中荡起一阵涟漪。
师兄他……是在保护我么?
“师父,来吧。”无言斩钉截铁地对着水子白说道。
“师兄!”千年侧目。
无言只觉有些烦躁,他微微皱眉,伸手一挥。两道寒光闪过,绑缚辰希的绳索应声而落。
辰希重重地摔在桃树下,发出一声闷哼。
他在血泊中费力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
没想到,无言这家伙……居然会挽留他这条贱命……
辰希再次无力地闭上眼,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是无言将自己吊上桃树,替他受刑的场面。
系在发尾的布条在鞭下碎成布片,墨发飘散,笼罩着无言苍白的脸。
鲛人一族的怨气,最终以蓬莱大弟子无言重伤卧床,二弟子辰希奄奄一息、不成人形,平息了。
如同曾经的香袋一般,明明两个人都受了重伤,可是千年……
“大师兄,我来替你束发吧。”
“不必,我从不束发。”
“哎呀,那就从今日起开始束嘛。束起来,更精神。”
“我不会。”
“所以我来替你束啊。”千年嫩如葱白的十指插进无言的一头青丝中,“以后,我日日替你束,可以么?”
千年红了脸,一下一下地梳着他的发。
“……好。”无言对千年的举止感到了一丝迷惑,但他认为,他没有什么理由拒绝。
就像她几百年来一直坚持着送他生辰礼,他没有理由拒绝,但也不懂得回礼。
“师兄,我很喜欢你。”千年小声说。
辰希与无言的房间,不过一墙之隔。
千年,等待你将对无言的爱分我一些的过程实在痛苦。
辰希睁着眼,盯着天花板。
她对无言,是爱;对自己,是愧疚。
即便他的身心皆为她变得伤痕累累,他也只是她心中疼她宠她迁就她的二师兄。
是她的朋友,是玩世不恭、偶尔靠谱的前辈。
辰希疲惫地闭上眼。
我永远都站在她的影子中,看着她跑向无言的身影。
看到他面无表情地收下我与千年的回忆,看到千年永远也得不到她想要的回应。
啊……辰希伸手拍了拍头,他不能再去想。
他不可以有那种恶毒的、嫉妒到发狂的想法。
他始终想要向水子白证明——他想要做什么样的辰希,他便是怎样的辰希。
所以他……不能恨任何人。
漫长的回忆结束,辰希重新看向树下的少女。
“辰希,大师兄天生体寒,不如……我送他一件衣服吧!”千年神采奕奕,“你说……这天地间什么丝线最温暖呢?”
辰希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