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已经不再让人揪心,李升生完孩子出了月子,申请答辩。
乔增德一看到李升的消息,喜上眉梢。低保吃得太不过瘾,这下,有人送钱来了。憋了整整一个春天的乔增德,终于得以一泻千里。他左右努努肛门一样的嘴,热热身,活动活动胖了二十斤的膀身,开始了来到纳加登第一场威风。
李升接起电话,乔增德一泻千里:“唵,你还知道答辩啊,你还知道问候导师啊,唵,你们女博士是不是就知道生孩子?嘿嘿,也是,多子多孙多福气。嘿嘿,炕上的事那都是个人的自由,但你也不能耽误学习啊,唵,老师给你那么好的资源,你怎么回报老师?这就是大恩大德,我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爹妈能给你什么啊?唵,想生孩子别读博士,唵,你是瀛京人,你们瀛京人都是什么啊,自以为国都居民,看谁都是外地人,唵,小市民说的就是你们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唵,老师为人忠厚,你们也不能这么剥削我吧?你妈妈还是医生,你师母连号都挂不上,唵,也能理解,瀛京就是个特权社会,唵,你丈夫还当是国家公职人员,唵,也是,也能理解,也有规定,就是国家公职人员也不能随便离境。唵,我就是个穷教授,穷教书的,既不能安排高干病房,也不能享受特殊待遇,唵,嘿嘿,但是这博士是谁能读就谁来读的吗?别人一个名额卖十万二十万,你给我什么回报?”
乔增德不知道,李升的爸爸李云开正在旁边和李升一起听电话。李云开还是第一次听女儿导师,乔增德教授的金口高论,但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李升陪笑着,问乔增德需要请哪几位外审专家,乔增德卖着关子,哄抬着价码,能敲一点是一点:“唵,你们什么身份,外审专家你们说请就请?我每次组织答辩,都是在耗费我自己的资源,搭进去的都是我的个人的人情,老师不光给你们昼夜不停地免费指导论文,还要倒贴,唵,你也不能把老师往死里剥削啊,唵,我知道我是活菩萨,兢兢业业工作一辈子,为你们创造了优质的发展平台,你给老师什么回报啊?”
李升还是陪笑着:“感谢乔老师对我们的帮助和指导,这要不是突如其来的瘟疫,我怎么样也得去看望您和师母......”
乔增德嘿嘿一笑:“秀才薄情纸一张,别嘴上谢谢的,现在谁还信这个呀是不是,我和你师母在纳加登过得都挺好,不用来看望,真要有心,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什么都不是难事。”
李云开给女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尽快挂断电话。
李升会意地点点头:“乔老师,实在抱歉,孩子现在有点不舒服,您哪天有时间我再跟您约时间。”
李升挂断电话,李云开气得踱起步子:“这他妈哪是教授,这孙子是索贿要钱呢!”
“唉。”李升苦笑着,“现在您知道我妈跟我吵架我有多难受了吧。我就是摊上这么个导师。今天这还是电话,您是没见现场,您要是面对面跟他聊天,那尊容,甭说了。我这还没有工作,去一趟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吧?净给他们家花去了。我们这个导师还贼势利眼儿,所以我总得发点高大上的票圈震震他。”
“管用吗?”李云开笑着问,没想到女儿还有这样的心眼,年纪没白长。
“还是管用的。”李升笑着说,“他们两口子就认这个,看谁家里条件好,就对谁格外能出个样子,看谁混好了,那个讨好劲儿,并且贼崇洋媚外,他俩觉得外国的东西都是好的。罗佑忱出差随便在国外买个东西,那两口子就当成宝贝。”
“这不就是见钱眼开,这就是瀛京艺科大学的博导?没人收拾他吗?”李云开骂道。
“不然呢?”李升摊摊手,“不光是博导,而且还是院长,还搞国际文化传播,还鲁哥迅,现代性,一大堆。不知道是不是他们朝北人都那样,关键是这位光要好处不干活儿,不干活儿吧话还贼多,话多吧,还特别舍得夸自己。关键是他眼红别人贪更多的。整个儿有贼心没贼胆。”
李云开怒道:“这个货色,敢这么嚣张,这是吃拿卡要惯了。洲央这么三令五申,他还敢顶风作案,自作孽不可活。我明天去楼里投张举报信,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知道,这都是严格保密的。这学位咱就是不要了,也不能让这种人逍遥法外。”
“爸爸,你先别生气。”李升犹豫着劝道,“我先打听打听,你都不知道,我们有个同门,答辩现场就要跟他打起来,我还不知道是不是‘惯例’,我问问她。”
李升给刘青吾打电话,问候着,但是没两句就忍不住义愤填膺:“青吾,咱们平常好吃好喝地孝敬着,这两口子答辩竟然要钱?!”
刘青吾哈哈笑笑,瘟疫封锁在家,她竭尽全力照顾着父母,生怕他们真有个头疼脑热就医不便。一听李升的话,她就笑起来:“平时好吃好喝地供着,才好关键时候狠狠宰上一刀啊。平常不加以驯化,到关键时候不好下刀啊。”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李升一下子气消了,可是她还是不敢相信,一个教授,至于在最后为了那么点蝇头微利耍这番聪明吗,她还没开口,刘青吾的声音就带着笑意传来:“至于。”
李升笑起来:“我还没说你就猜到了?”
“哈哈哈。”刘青吾笑着,正常人都会这样认为吧。
“我都惊呆了!这学位,大不了我不要了!”李升不甘心地说。
“学位凭什么不要了,你辛辛苦苦从东头开着车跑到西头,挺着个大肚子,多不容易。在咱们这个师门,论文写出来就算赢了,凭什么不要?你应该得的。”
刘青吾的话一入耳朵,李升心里一暖。意外怀了孕,她一直特别担心孩子的健康,光是检查不知道做了多少遍。生完孩子,她到现在心脏都还不舒服,可是她跟谁说呢。就连当医生的妈妈都说她是在用论文当借口,故意拖延着不写论文不工作。
“我不给他钱他能怎么样?”李升还是不甘心,“我就不信,他能有这么大的权力?”
“他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但他有足够多的把戏。”
“怎么讲?他还能不让我毕业?”
“他能。他这博导当了二十年,二十个博士,他单单对咱们这样吗?那么多人,二十年了,怎么没有人举报他?”
李升不说话。
“李升,如果我只是也图个痛快,那我肯定支持你去举报他,这么个货色,谁不想看看他的下场。坐在那一溜的教授们,北湖佬就是学院的一把手,他不知道这位乔教授什么货色吗?他都当场亲眼看到亲耳听到,隋叶颢还说‘乔老师就是牢骚有点多’,他那是‘牢骚’?这就是成秉缘的学生。这么多的教授里,令子珏从穆凡开始就参加乔增德的答辩,她还女性主义,女学生坐在那儿任男教授人身攻击,她可没对乔增德说半个‘不’字,你这次答辩还得有她。你就是血溅当场,他们这些人还怕血腥气沾到自己身上呢。”
“烂透气儿了呗?”
“没人关心学生的死活。”
“他能怎么不让我毕业呢?”
“说你论文不行,这个理由行不行?”
“靠!”
“我和周垳答辩完,周垳很惋惜地说,如果答辩主席是范泳,那我肯定是优秀。但是乔增德请的是亦老师,偏是正直的人,这论文就不能优秀。”
“那你怎么跟周垳说的?”
“我说,范泳来,我肯定忍到底。亦老师来,不优秀才是正常。就这么样写出来的破玩意儿都能优秀,那这个国家的最高学位得水成什么样儿?这还是亦老师的恻隐之心,这要按照人家的标准,人家看都看不上。”
“唉,青吾,别的学校烂论文我都看了一把,人家上蹿下跳觉得自己好得不得了。怎么咱们就这么难?”
“好人帮好人,烂人扶烂人,都能顺起来。咱们这个师门,能起来的,那都是折了腰的。你指望折了腰的人跟你一块扳倒他吗?咱俩能,就是周垳也不能。”
“就这么放过他吗?”
“当然不放过他。但是我们人生的目的不是为了扳倒他,他又没有给咱们交学费,不要耗费自己心力教他做人,做人,那是他爹妈该教他的事。他爹妈教不好他,樊崇峻教不好他,书本教不好他,那就只剩监狱,监狱教不好的,还有子弹。他不是要钱吗,给他。只要他收,这个事实就存在,无论他怎么狡辩,做老师的没有任何理由收学生的钱,他这把柄就永远攥在你手里。现在特殊时期,舆论起不来,白白耽误了你自己,并且你现在正是心力交瘁的时候,千万不要动气,以后有的是机会,有时间了有心情了,慢慢收拾他,一件一件摆出来,要摆出来,就把他直接钉死。你就当提前给他买棺材板儿了,他有死那天,这些都是他这个人做下的事。人只要做下了,永远无法回头。他不会得到片刻安宁,这就是对他的惩罚。你想想,等他快死的时候,这个学生骂他活该那个学生骂他活该,他得死得多光荣,乔其能落好?这就是作恶多端之家,任何福气他都已经造光了。”
“哈哈哈哈,确实,反正以后我敢确定,他只有用得着我的份,我可没有什么用得着他的。乔其,我是肯定不会帮她任何事。他们一家人,帮多少也不算多,一次不帮就得罪个透。”
“所以,他害己害人啊。你没有这俩钱你也穷不了,但你看他能指着要饭攒下什么吧。他们那一家人,没得好。他自己把他的棺材板已经垒到脖子梗了。但是,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以后还得找他拿推荐信呢。他不好的地方,咱别学他。”
李升答辩完安心出了国。
乔增德给刘青吾发消息,又一次问起她的那篇论文,他要写在他的成果汇总表中。可是刘青吾早已经不再把论文的事放在心上。乔增德是在打听,那篇文章能给刘青吾带来多少经济收入。
穆凡悄悄入职了琬安师大,乔增德简直咒骂不停,直到刘青吾毕业,不断送着礼的穆凡还没有逃出乔增德的那张嘴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乔增德一想到穆凡凭借着发表的核心文章拿到了几十万人才奖励,买上了新房,嫉妒得眼珠子都冒着绿光。穆凡应该拿出一半,哦不,三分之二的人才奖励给他这位大恩大德的导师才对,穆凡竟然只是送束花买买果篮,打发要饭的呢!
乔增德又如长辈一样了,他嘲讽地叮嘱刘青吾:“做人,别太君子。”他让刘青吾自己多追着编辑问着点儿。乔增德为了抬高自己,已经不知道在别人面前如何贬低过学生,如果那位编辑本身是关怀青年的编辑,那一切无事。如果那位编辑受乔增德影响,或者本来就是“乔增德”,那无事也要变有事。
乔增德,一个心术不正的人,他在做事的时候,只是先想两面装好人。
那位编辑得了乔增德的授意,一副趾高气昂施舍的样子,出口两万瀛洲币。
乔增德早就说过,他发论文从来不找关系,他发论文从来不花钱,他发论文还有稿费,这真是咄咄怪事。赚钱的教授们发文章不必交钱,没有收入的青年发文章却需要交钱。
既是合法单位,收钱光明正大,那也得有发票吧,如果不是正大光明地收费,这和买卖期刊论文何异?既是买卖,你来我往,才是正常。
一想到乔增德是个恨不得抓学生把柄的人,他要是把转账记录截了图,再用他那张信口雌黄的嘴一编排,他或许还成为学生私自挂他名字发文章的受害者了呢,那到时候自己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呢。反正这编辑也没有半分诚意,刘青吾索性试他一试。她问,费用还能减吗?
没想到,能。
刘青吾不明白,那这些收费标准是谁在制定呢?乔增德向来不负责任,惯会推卸责任,嘴里没有一句让人信服的话,这编辑怕不是个骗子。
没想到,这位编辑接着翻脸不认人,删掉了刘青吾的联系方式。
刘青吾没有理会。这样的编辑,离死也不远了。今日趾高气昂,他日锒铛入狱的时候,他有没有想过?一篇文章,何足挂齿。
文章肯定是发表不成的,乔增德又不是真心实意要帮学生忙,他肯定也心知肚明。乔增德嘴上说那是他的资源,但刘青吾并不相信乔增德有什么非凡的本事,他吹起来牛来磕巴不打一个,办起事来满地黄汤,一点也不令人惊讶。
但刘青吾入职快一年,偶然在图书馆发现,自己的文章已经发表了。
两万,一万五,分文没花,发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