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叹了口气,对着执拗的妻子问道:“何苦来哉?跟着照顾女儿不好么。”
严夫人俏皮地眨了下眼,顿时又觉得自己老妇做女儿态,旋即羞得噗嗤一笑,宛如荷花盛开,接着白了吕布一眼,嗔怒道:“嫁出去的女儿好比泼出去的水,她如今得了你的安排,有那蛮子照顾,哪里还用得上我这个老娘。此时此刻,我只要照顾你就好,你这人粗心大意惯了,无论去哪,没人陪着可不成。”
无论去哪,自然也包括黄泉地府。
吕布听出严夫人言语中的决绝,忍不住伸手摸向那张额头已有浅浅沟壑的脸,轻轻摩挲两下,暖声道:“困兽犹斗,为夫可没打算老老实实被人绑着砍头,你且先回府去,帮我唤陈登过来。”
严夫人欲要拒绝,吕布却是先一步伸手止住,蹙起眉头佯怒道:“小娘子,敢不听郎君的话?”
严夫人闻声一呆,旋即想到初见,顿时笑得花枝乱颤,眼角挂泪盈盈一礼,施施然地退下了城楼。
见妻子走了,吕布板正脸色站直起身,疏松两下筋骨,伫足遥望着西北方。
不知望了多久,陈登火急火燎地赶来,瞧见前边的吕布,连忙凑到他的身边道:“左将军可是找陈登?”
吕布闻声收回目光看向陈登,挑着嘴角打趣道:“也不知你这人是怕死,还是不怕死,既然都与曹操勾搭好了,为何不跑?”
陈登洒脱一笑,走到吕布身边的案前,端起吕布用过的酒盏一饮而尽,随即觉得酒少不尽兴,于是又满上一杯,再次仰头灌了下去。
他打了个酒嗝,随意擦拭两下嘴角,又松两下裤腰带,整个人全无往日唯唯诺诺的公子书生气,反倒更像是个狂士。
吕布见他不回话,刚想继续追问,陈登却是开口回道:“陈家家大业大,最不缺人,更是不缺陈登,总不能因为惹恼左将军,瞎了徐州里的营生,砸了家里的招牌。话说,将军这里好酒没好菜,属实暴殄天物,早知如此就带些刚打捞的鱼虾过来,生吞活剥,那叫一个惬意。”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吕布哼了一声,知道陈登这人善食生肉,提醒道:“别忘了对某的承诺,便是死了,也有多种法子讨债。”
陈登哈哈一笑,上前与吕布并肩而立,俯视城下遮天蔽日的“曹”字旌旗,不以为意道:“陈家之所以能把买卖做大,讲究的就是诚信。只要在商言商,不是单方面盘剥我们,那么陈家必是最可靠的盟友。对了,陈登所言真假,税赋上最能看出究竟。”
吕布点到即止,没有继续接话,而是转言道:“想个法子,别让夫人死了。”
陈登听吕布提到夫人,知道这位“主母”是个敢爱敢恨的豪气性子,犯难道:“将军夫妇情比金坚,羡煞旁人。但是你且知道,下邳城破,人人皆是可活,唯独将军不能活,所以夫人那边······”
话说一半,陈登偷偷打量两眼吕布的脸色。
吕布并不害怕自己的穷途末路,脸上满是释然,当他先杀衣食如父上的府主丁原,后杀磕头认过的义父董卓,在这以忠孝为大的世道,便是有千万理由,已然成为十恶不赦之人。
若是能够年轻十岁还好,霸王之勇尚存,那么曹操爱才心切,说不得愿意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然而如今廉颇老矣,又有满身伤病,相较于留用自己这条饿狼,自是拿自己的头颅去彰显王化更为实在。
他见惯死亡,并不惧怕死亡,仅剩的牵挂便是女儿和刀法,如今都有了着落,大可慷慨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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