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娇娇身体健康后,第一时间给秦兰羲写了信。
一笔一画,歪歪扭扭,却能看出她的认真。
【糯太医日日盯着我喝药,喝完再走,委实苦极。好在有干娘送来的梅子,给我润嘴,不然一碗都喝不掉!】
足足三页纸,句句都在诉苦,最后还不忘补充……
——【都是那姓王的婆子害得我!以后再也不喝别人给的东西了!】
小孩贪嘴好动,温泉宴席又有官兵护佑,马英忙着左右逢源,饶是留意了,却也无暇全然顾及。
王宝娟已然验明正身,秦兰羲的情绪经过多日,也早已平复。
起初,她对于王宝娟确实义愤难平,甚至自怨自艾。
若不是她,这祸事自然也轮不到卢娇娇头上。
但总部的一通电话,却让她回归了平静。
她不是来这个世界好好过日子的。
只是完成任务。
有那么一瞬间,秦兰羲想过,不如就提出申请,放弃任务。
可是不行啊。
哪怕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却还是有什么东西,在留着她。
留着她的心。
是对于成功的执念?
她认为不然。
那是对于这个世界的眷恋?
思及此,秦兰羲捏着手里的信,垂眸。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脸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不是他。
不会是他。
她无声攥紧了信,方草眨眨眼,手还伸在她面前:“娘娘?”
卢府送来的信,秦兰羲一贯都是好好收着的。李子园当初给的那一封,也在其中。
他照例拿来紫檀盒子,却见秦兰羲攥着信不愿撒手。
“可是信有何不妥?”
“没有。”秦兰羲收敛情绪,瞧着方草将卢娇娇的信摆在最上方。
可刚摆上去,却被他拿下来。
方草的手指在信封上揉搓片刻,眉头皱紧。
秦兰羲端着茶杯,望着他步履匆匆地取来刀片,不由得站起身:“怎么了?”
他没说话,弯腰低头将桌上信封划开,露出里面隐藏的一层。
二人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愕然显而易见。
秦兰羲朝屋外抬了一眼。
不一会儿,外头传来花瓶砸地的碎声。
“娘娘近日心情不好,你还敢把这些艳丽之花朝坤宁宫正殿摆?!”
“怎么着,打量着皇上又纳新人,便有意拿这些红玫瑰恶心娘娘?”
“你合族上下有几个脑袋够掉?!”
方草一贯以温和待人,很少如此疾言厉色。他难得这般,却让满宫上下无一人敢大喘气。
从进入坤宁宫,宫人们就心照不宣地明白,方草虽然身为侍卫,却是前线立下汗马功劳的侍卫。
就是宫中的一等侍卫,在坤宁宫内,也不可与他相提并论。
【娘娘,请原谅臣,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向您请安。】
这字迹和卢娇娇有异曲同工之妙。不同的是,这封信更加潦草,像是写得极其迫切。
秦兰羲结合上下文,认出字句含义。
大致是王宝娟的死大有蹊跷,但他知道不是秦兰羲所为。
【城北新起一家楚馆,里头的老板接下了王宝娟从前不录明文的铺子,和部分登记在册的。】
【皇上已然着金桥去查,还未有眉目。臣亲自去拜访过,那三人一口疆音,却写得一手极其公正的中原文字。】
后面没有下文,估计是时间不够,只能写下这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人尽皆知,娘娘在前朝受非议颇多,一个个便觉得她后位不保。”
屋外,方草的怒吼声仍未停歇:“我话放在这里,以后坤宁宫上下再出现红玫瑰,所有人按以下犯上论处!赶出宫去!”
方草故作发怒地回来,秦兰羲手里的信,早就化为乌有。
“他回来了。”
秦兰羲淡淡出声,将卢娇娇的信折好塞回信封。
方草怔愣片刻,不可置信地开口:“您是说……”
他并未说尽,可看她暗沉的眼神,也不难猜到是谁。
“森王既然回京,那么下一步必然是夺权。”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秦兰羲望着屋外落下的雨,心头不知为何泛起丝丝苦涩,却又隐藏着一抹……
期待。
不确定到连她自己都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