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屋内香烟袅袅绕梁,木头焚烧的气味混杂着一点麝香,却是压抑至极。
“老夫也不怕告诉姑娘。”窗前白发苍苍的于西南弓着背,手里的茶杯冒出两缕热气,与桌上香炉的烟丝竟缠绕在一起。
“您今日赶走妓女,出言便要以身引蛊,确实大义。但姑娘恐怕有所不知。王爷的情况严峻,等得了今朝等不了明日。”
他木槌般的字句,将家珑的满腔热情浇凉。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于西南,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怎么会……”
不是说控制住了吗,不是说还有时间吗。
难道就因为一副药错,竟引得寿命骤减?
这当然不是根本原因。
但于西南不会告诉她,只道:“若等姑娘做好准备献身,届时王爷是否还在人世,还是两说。”
这一次,家珑终于坚持不住。人一晃,直接跌坐在地。眼眶里的泪水顷刻盈满,却不知她是在哭自己的大言不惭,还是哭裴洚云的不幸。
瞧着家珑失魂落魄的模样,于西南收回目光,手里的茶盏朝桌上一搁:“姑娘好好想想,是出去将那妓女追回来,还是您亲自献身。老夫等得起,可王爷却未必。”
他说罢便起身推开屋门,却不巧和门外的张集撞了个四目相对。
“······”
这下,轮到于西南慌了。
裴洚云偶尔能清醒那么一炷香的功夫,他知道自己的情况后,告诫于西南莫要声张。
“王爷,您如今可全凭老夫一根针吊着命啊!”于西南苦口婆心,“说句不好听的,这时候老夫早该请您写下遗书以备不虞。张集和十七都是您的亲信,若老夫不将情况告诉他们,这万一时间上耽搁,要的可是您的命啊!”
“若他们知道,难保不会乱了分寸。至于遗书……”床榻上,唇色苍白无力的男人苦笑两声:“十九年而已,没什么想说的。”
十九年,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次数却都不少于二十。
偶尔裴洚云也会怨怼,为何上天如此不公?
他不曾作恶多端,可世事难料,却为何都苦于他身边之人。
若是没有他,云叔、乌头,也许都不会死。
于西南不懂他的愧疚、无力,只叹息着答应。
可另一边,对于妓女解蛊一事,于西南想说,却又被张集和十七再三请求,一切都是为了裴洚云的性命。
三缄其口,好不辛苦。
可怜于西南,七八十岁的身子骨,连着被人推回屋内两次。
另一边,方草正和十七在屋顶打得火热。
从家珑客栈一路打到快要出城,冷冽的北风呼啸而过,伴随着刀锋撕开风声。
十七委实没想到,对方的身手竟有这般高超。纵然有颜儒认真照料,可到底大病初愈,方草险些落了下风。
二人数十招之间,竟只勉强打成平手。
裴然巡城再次路过西北,可毕竟人刚走,夜市上的官兵们还做出一副恪尽职守的模样。
方草眼神一闪,逮着一个机会翻身,轻功不偏不倚地落入人群。周围不少百姓都吓了一跳,偏他竟堂而皇之地走入一处青楼。
十七想追,但正逢官兵巡逻走过,于是吹响口哨……片刻后,两名暗卫悄无声息地从家珑客栈赶来。
“派两个人去青楼搜寻,一旦找到,拿不下便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