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野颌首听令,任由予欢小心翼翼地搀着她,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少夫人,一会儿请您务必据理力争让奴婢留下。”
她轻轻捏了一下她的掌心,表示明白。
今日的气氛的确较往日沉闷,苏岩一坐下,屋外敬送省亲礼的丫鬟小厮们鱼贯而入。
不知是刻意还是作何,苏府管事非要当着全家人的面报礼单。
瓷、墨、茶、玉,件件是叫得上名字的好物。
报完长长的礼单,屋内四下寂静,苏岩摸摸鬓角的胡须,沉着声儿道:“知道了,退下吧。”
管事弓着背往门外走,同样恭敬地端着木盘的下人们沉默地随他出去。
苏岩抬眼看她几眼,冷声道:“程家抚了苏家的面子,如今在这等俗物上找补些,你莫要得意。”
苏蔓野战战兢兢,“女儿不敢。”
苏岩从鼻子中出气,像是笑了一声,屋内的气氛霎时回圜一些。
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话,他突然冷声道:“畜生!”
苏蔓野一时不察,被吓得肩膀颤抖才回过神。
一抬眼,发现苏岩正冷冷地盯着她。
左手边坐着事不关己默默饮茶的章怀慈,章怀慈身侧是苏清鸢关怀的面容。
右手边坐着苏展风,听见她爹爹的怒斥声显而易见地幸灾乐祸起来,荡着腿看热闹。
苏蔓野不知苏岩为何暴怒,抿抿唇,梗着脖子嘴硬,“父亲因何不满?”
“你不知道你做错什么?”
“女儿不知。”
“再说一遍!”
“我……”
苏蔓野只看他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再答。
“你不知晓?”
苏岩说话时虽怒,头顶的冠子却稳如大山,一动不动。
“你不仅坑蒙拐骗,还学会油嘴滑舌、扮巧充愣!从前还有那几分硬骨头、败风骨也全都丢了!你敢说前些日子你做了些什么?将将把苏家的脸丢尽!”
苏蔓野的牙尖已经开始打颤,却仍然跪坐在原处,双手摆在桌案。
“女儿有什么错,本就是被迫嫁与他,不相爱也是寻常,有什么错?”
话尽,章怀慈上下打量她一眼却并不开腔,她心知今日苏岩肯定会上板子打她。
也不知这小身板撑不撑得住。
苏岩被她几句话怼回去,似是怒到极点,仍是生生抑制住,又问:“她才进门两个月,就骑到你头上,骑到苏家头上来!”
苏蔓野知道自己既回来,便已经做好争吵的打算,并未藏着掖着,直白地说道:“爱人之事,有何解?”
她不愿意告诉苏家她与程烬玄的真实关系,不愿被逼着伤害他。
如果他们知道他有软肋,他就一定会死。
话音一落,不知从哪儿飞来的茶碗直直地往她面门砸来,只听见予欢疾呼一声“夫人当心”,猛地伸手将她的脑袋揽过去,抱在怀中。
呼啸的风声擦着耳侧,好险,只差一些要砸到眉骨。
予欢已是坐不住,站起身,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