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蔓野宽慰道:“就说是我下的令,你们不敢不遵。”
予喜撅着嘴,将她轻轻置在软枕上,女使们忙活一夜也散了。
苏蔓野一个人坐在床头旁,守着程闻川,等她醒来。
不过是一个多月没见,她原本鼓鼓的脸颊凹陷下去,头发乱糟糟的像是杂草,指甲盖里有凝固的血。
苏蔓野静静地坐在床沿,拿濡湿的软布慢慢擦干净。
窗子外睡醒的麻雀叽叽喳喳叫起来,天光大亮。
程烬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走到她身旁,皱着眉头看见还在晕厥的程闻川。
苏蔓野轻声交代夜里发生的事情,睡眠不足,气息微弱,他低下身子来细听。
程闻川“唔”一声,慢慢睁开眼睛,一见到苏蔓野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沙哑。
“你去端杯水过来给小川喝。”
苏蔓野说着话,程闻川猛地扑过来紧紧抱着她,哭得伤心。
“不哭了,没事了。”
程闻川这一哭就是小半个时辰,直到把所有委屈都哭完,喝半杯水后昏睡下去。
等到程闻川睡饱,一边啜泣,一边说起过去这一个月发生什么。
她初离开程家,去到郊外的宅子中,那宅院颇大,院外还有农田,生活用具齐全,三房姨娘被打断脊背,腰以下统统不能动,无法控制自主,也已失禁。
程闻川一去,院子里侍奉的下人们便离开,那教书先生龚叔初还温柔地安慰她们母女二人,说他会负起男人的责任来,三人抱在一块儿,互述好半天的衷肠。
三姨娘动弹不得,她年纪还小又是从小被伺候自然也不会做饭,教书先生盥洗、做饭,她也乖乖巧巧地打扫屋舍。
本以为这样的生活最少也可以坚持半年,却没想到那教书先生第三天便变了模样,用膳时阴阳怪气地讽程闻川是个累赘,又说他一人辛苦得很,要她来洗衣做饭,自己出去做些赚钱的活计。
程闻川见她姨娘不开腔,只好应和下来,从此上灶台做饭,不知被火燎几回,手上都被烫得冒泡,又替他们二人浣洗衣裳,冻得满手血泡。
那教书先生呢,一天不见人影,菜不够吃,罐里的米也见底,仍不归来。
她问他要钱买米,却被他刮耳光,破口大骂她是个扫把星,是个拖油瓶,她一来程府的下人就走了,她只会带来麻烦。
程闻川捂着脸哭,再也不敢提什么要求,直到米缸见底,再也没东西吃了。
无奈之下只好又问教书先生要银子买米,他却像完全变个人一般口出诳语,喋喋不休地辱骂她们母女二人,粗鲁得竟不像是个读书人。
说是她们把自己的日子给毁了,本来安安稳稳、整整当当的好日子不晓得多舒心,就是三姨娘浪荡勾他去,害得如此下场。
程闻川听见他羞辱自己的生身母亲,自然与他起口舌纷争,教书先生自知她们俩都是被程家遗弃的,自然也不怕,抬手就打下去。
心情不好时会打,办错事也会打,边打边骂都怪她,她一来,两人就没人侍奉,都是她害的。
三姨娘本还心疼自己的女儿,被教书先生一顿劈头盖脸的辱骂,便胆小得一个字也不敢说。
母女二人还保有一丝期待,却发现教书先生这么长时间只顾吃喝玩乐,将沙筱带出程府的最后一点金银首饰卖光,一去了之。
程闻川上前拦着,被那教书先生拿竹扫帚把她打得浑身是血,扬长而去,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