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境,斟寻。
后厦王坐在王座之上,轻轻抚摸着宫娥呈上的绢帛。
绢帛薄如蝉翼,触之手感轻盈柔软,正是南泽境中上等的织物。
若是制成罗衣,披于美人身上,定有一种朦胧绰约之美。
“本王听说,顾葛王殁了?”
后厦王淡淡开口。
“是。如今南泽境中已经举行了葬礼,新王也顺利即位。”
甘辛站在殿上,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上次斟寻一见,本王见他还精神抖擞,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生了此等变故?”
“臣听说,顾葛王是患了血衰之症,身体逐日衰竭而亡。”
“血衰之症?看来,天道难测,祸福无常啊。任他贵为方国之王,也逃不过疫病的作弄。”
甘辛见后厦王眼中似乎有几分怅然,立马满脸堆笑。
“顾葛王本就垂垂老矣,得此疾病,想来也是他的命数已尽。王上您年轻有为,身强体健,自然无需为此忧心。”
“呵,你倒是很会说话。”
后厦王眉头微微舒展开。
“顾葛新王……是否是他们的王储,葛廉即位?”
“这……据臣得到的消息,即位的……似乎是二王子,葛益。”
“哦?葛益?怎么轮到他了?”
“正是呢。臣起初得到这个消息时,也疑惑不已。按说葛益不过是顾葛王酒后临幸游女所生,素来不讨顾葛王的喜欢。他平日也只住在宫外,对朝堂所知甚少。”
甘辛顿了一顿,又说道。
“后来臣才知道,原来是葛廉王子暴毙而亡,顾葛王这才临时起意,在死前下令传位于葛益。”
“暴毙?这也太离奇了些……”
“正是,短短数日内,顾葛先王和王储接连死去,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这个葛益,能坐稳顾葛王位么?”
“臣听说,顾葛朝中不乏有人对此议论纷纷。但毕竟有先王传位的口谕,倒也并没有人提出异议。在葛益的操持下,先王和葛廉的葬礼,举办得倒很是风光。”
甘辛说完,又指着那呈上的绢帛。
“这些东西,也是葛益派人送来的。”
“呵,他倒是很聪明,初登王位,就知道寻找靠山了。”
“王上,葛益……啊不,现在应称他为顾葛王才是,他送来的礼物,还不止这些。”
“哦?还有什么?”
甘辛朗声朝着殿外唤了一声。
“进来吧。”
后厦王懒懒地靠在王座上,看着横艾缓缓从殿外走进来。如一袭天青色的烟雨,将宫殿染得空蒙清淡。
横艾跪在后厦王面前,俯身叩首,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呵,又送了个女人过来。葛益是想效仿施韦么?”
“顾葛王派人传了口信,称愿与施韦王一道,忠于王上,其心昭昭,可鉴日月。”
“好,很好。本王很欣赏识时务者,你派人转告顾葛王,希望他能好好治理南泽境。”
“是。”
“至于她……”
后厦王的目光,重新落到了横艾身上。
“你带她下去,将她安置在飞光殿。”
甘辛深深躬身,带着横艾退出了大殿。
横艾亦步亦趋地跟着,直到甘辛在一处殿宇前停下。
“请吧。”
横艾步入其中,只见殿中空冷幽寂,四处挂着云山蓝色的幔子,清冷的沉水香气蔓延其间。
“好好侍奉王上,会有你的好处的。”
甘辛简单交待了一句,又嘱咐宫娥替横艾沐浴更衣,便离开了飞光殿。
宫娥将横艾引到侧殿,一座汤池漂浮着花瓣,蒸腾着热气。
轻薄的罗衣被卸下,宫娥仔细地将横艾如云的发丝堆起。
“呀!”
背后的妖冶的水虺纹案显露了出来,宫娥惊讶地叫了一声。
横艾心中一沉。
“我自己来吧,你们都退下。”
宫娥们应声而退,横艾走入汤池里,缓缓坐下。
温热的水流没过横艾的胸前。
水温恰到好处,柔和地抚慰着周身的疲惫不堪。
横艾看着水下白皙光滑的肌肤,脑中却浮现出葛廉临死时的痛苦呻吟。
他当时……一定……很痛苦吧……
横艾注视着这一池香汤,思绪又飘散到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