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意实在太过明显,周楚凝被质问得一时无话可说,但还是不肯服软,就带着点讥讽,冷冷道:“听不懂?那可以明说嘛,干吗憋着不吭声!我又不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人都认不全,上着课还要猜他们心里怎么想?这能怪我吗!”
说完,周楚凝根本不等沈魏风继续发作,就立马转身回去了,徒留下沈魏风一腔怒气,也不好在所里众目睽睽之下再继续怎样,整个上午都没能完全缓过来。
当然,之后的课周楚凝收敛了一些,那些英文授课的神操作是没有了,可依然讲得十分艰深,速度还快,沈魏风忍住脾气给了她一些重点文物的实例图片和现场工作照,叮嘱她一定要慢慢细讲,给那些技师留出时间辨认、学习和消化,但她嘴上答应着,可实际还是照旧。
这几个来上课的技师是不好有什么抱怨的,就算到了沈魏风那里开会学习做研讨,也没人会主动找他谈周楚凝的问题,这边是西北,当地人大多豁达开朗,很重视人情交往,对于这么一个星期两次的普及课要求不高,能听懂就听听,听不懂也没人纠结,谁也不想为了这事得罪了沈魏风,深觉不值。
但是这样连着两三周过去,沈魏风明显觉得这个课毫无效果,这些想重点培养的考古技师们,在专业基础上仍是薄弱得令人忧心,他的工作依旧推进困难,不时有举步维艰之感。
当然,沈魏风心里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但他还不愿意把周楚凝的行为解释成存心和故意,觉得可能是她还不习惯给这个水平的技师们上课,把握不好讲课的难易,还需要时间磨合,不能操之过急。
本着这样的思路,他马上考虑到除了事情本身,人也是关键的部分,和本地的隔膜,包括对B市的排斥,都有可能造成周楚凝潜在的抵触心理,无父无母无亲友,她在这里还是孤单的,夏瑶因为情况特殊,跟她不太可能建立什么友谊,考古所里其他的女同事们因为跟他们项目和工作队接触不上,也难让周楚凝获得正常的人际交往,左思右想,沈魏风觉得只能是让她尽量和这个工作队里的人建立些同事间感情,毕竟有了情感的温度,事情做起来才不至于那么僵死和冰冷。
而且这几周以来,周楚凝浑身上下不再有那种之前很幽怨的感觉,爽利干练了很多,也不那么粘着他了,尽管她后来又提过两回孩子的事情,可见他沉默不语,周楚凝也就不再多言,大半时间任由他睡在书房,从不主动要求他回卧室,仿佛已经完全接受这种分房的状态。
除了这些,在家庭日常生活上,周楚凝也慢慢熟悉了住处周围的环境,知道了菜市场的位置,也知道了这个小城的中心怎么走,拿着沈魏风的专家安置费给这个家添了书柜、沙发、低柜还有电视机和冰箱,然后又添了一台洗衣机,还给她家里去电话,从A市买了一台在当时很贵的微波炉运了过来,算是把这个家终于弄出了个样子。
家庭生活上的平静暂时缓解了沈魏风工作上的焦躁,他因为在夫妻生活上对周楚凝却有亏欠,所以在其他的地方他就益发地宽容和理解她,在反复琢磨和衡量后告诉周楚凝,周末打算请工作队里的几个技师到家里吃晚饭,大家一起热闹一下,加深点了解。
周楚凝多聪明的人,当然明白那么讨厌热闹的沈魏风会开这样的口,多半是为了她能和这边考古所的同事们处好关系,好让她把后面的课上得更深入浅出,让这帮本地技师早日达到参加这次项目的水平,免得耽误了明年夏天的考古季。
其实沈魏风的打算里是掺着感情的,他不是看不到周楚凝从A市来到这里的努力和不易,可惜在他的补偿心理与周楚凝的暗恨之间横亘着一道看不到底的裂缝,除非是爱,任什么都填补不上这巨大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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