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念珺无法想到范先生竟会是一个这样的人,而一连和他拥有很多愉悦时光的付远昀,显然也不曾想到他一直盼望着想要见到的人,竟然也只是一个注重儿女情长的人,这和他内心的想象实在相差太多,以至于今日的范先生又派人过来邀请他,他没有再选择如期而至,而是以身体不适的理由,假意推脱了此人的邀约,自己却待在房间里,想着接下去的对策。
付远昀以为自己拒绝了他,他一定不会再来打扰,殊不知,过了一会儿,范先生竟然亲自来到了他的房间,手里捧着一个医药箱,眼里也满是无法抑制的关切之意,道:“昨日都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舒服了呢?来,快让我好好看看,我们的付大郎君究竟是怎么了?”
他说着这些话语,便将医药箱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打开上面的盖子,呈现出来的便是各种医用工具,诸如医用酒精、棉布、镊子、创可贴,还有一瓶瓶不知是什么的药剂和药膏。
付远昀看在眼里,却故作不知,任凭着范先生将医药箱里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一个个仔细地查看上面的说明,弄了半天,都没有寻出一个最有效的方法,他看着此人这样,一时之间也猜不出此人的关心,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向来就擅长伪装自己,故而他略带失落地摇了摇头,道:“范先生,没有用的,我这病是治不好的,就算你用上再多的药,都没有用。”
范先生不愿意去听他所说的这一句话,眉头顿时拧在了一起,刚想要大声喝斥他,却在看到他极其难受的模样时,他的语气只能化成一抹怜惜,道:“快不要瞎说,你会好起来的。”
他说好了这句话,便急着想要走出去,付远昀瞧见他要出去,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道:“范先生这么急着想要离开,难道是真的开始厌恶起阿昀了吗?如果是的话,那就请你……”
范先生迈出房门的步伐不禁停了下来,转过头看着他梨花带雨的模样,脸上的神情不免有些慌乱,他快步走了进来,来到付远昀的身边,柔声劝慰着,道:“我才不是想要离开,我是想要去找医生,说实在的,我看了这些药剂上的说明,密密麻麻的,根本就弄不明白。与其这么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去找一位医生过来,说不定这么一来,你的病就会好起来的。”
付远昀听着他的这些话语,眼神里顿时有了几分迷茫和困惑,拉着他的手,紧紧都不愿松开,道:“真的可以吗?他真的可以治好我的病吗?范先生,这当真不是什么哄骗我的话?”
范先生注视着他始终都不愿松开自己的手,只能叹息了一声,道:“当然不是什么哄骗你的话,阿昀,你乖乖听我的话,我去去就来。这桌上的东西,你可千万不要乱碰,知道吗?”
付远昀虽然知道这些是什么东西,却仍是装作自己不知的模样,对他点了点头,下一刻,这位适才快步而来的范先生,便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深怕此人的这一趟出去,埋藏在周围的探子,会继续监视着自己,做戏本就做全套的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那抹哀伤到了绝望的神情,直到范先生将杜德锋带进来,他的伪装才彻底失去了作用。
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范先生要找的医生竟然会是杜德锋,而杜德锋看到他前一刻还是分外难受的神情,此刻却是满脸都是惊讶,不禁有些嘲讽地笑了笑,道:“范先生之前找到我的时候,我还觉得奇怪,我又不是什么医生,怎么就成了医治别人疾病的良药?现在我却是完全明白了,原来竟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我听范先生说起过,你有意宠幸他,想让他只为你一人办事,这些天的相处里,你也是使出浑身解数,让他发了疯地迷恋你,如今也的确是做到了,那还要我过来做什么呢?范先生该不会忘记了吧?我可是很忙的,没空理会他的小性子。”
这话说了出来,付远昀立即显得特别难看,然而杜德锋还不想轻易放过他,看着放在他桌上的一大堆东西,拿起了一件,仔细地看着上面的内容,道:“要我治病的话,方法很简单,今天晚上来我房间里,至于究竟要你做些什么,都取决于我的心情是好是坏。这样的方法,你可还觉得满意?如果你不满意的话,我再好好想个办法,好好治治你的心病,付大郎君。”
最后的四个字,杜德锋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可怖,付远昀的心思极其敏锐,岂会听不出他的恶意刁难,也许让他晚上过去,并不是为了找他叙旧,而是和那些军官们一样折磨他的。
他已经对自己心生厌恶,以往的怜惜之意,早已是荡然无存,如今能够拥有的,只会是无尽的憎恨,而他们的关系,也已经回不到从前,昔日的那些美好,只能留在记忆里慢慢回味。
付远昀将自己的这些情绪,悄悄地收进了心里,不让他轻易发觉,也是为了维护自己那一点仅剩不多的自尊,许久之后,终是对他露出了些许笑容,道:“好,少帅,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