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刘琦早早起身,准备去太一观接上张圣人,同赴大溪城之约。本欲叫上庞统同行,奈何那厮昨夜大醉,久唤未醒,只能作罢。
玉儿最近家里有事,未曾来当差,依旧是义子刘封领玄女卫士随行护卫,一行人来到太一观前时,张仲景早已伫立山门等候,刘琦连连告罪,并请同车而坐。
众卫士簇拥着马车从正北门出城,行数里后拐往西向大道,不多时便已来到望泽台下。
数月前那场大战的痕迹依旧未曾抹去,原本陡峭如仞的山崖已难觅踪迹,只有残土碎石堆落满地。张仲景似乎是触景生情,感慨谓道:“昔日老道还曾登此崖凭吊郢楚风华,不想再见已是这般模样。”
刘琦闻言,顿生破坏重要文物的罪恶感,只能赧然陪笑谓道:“当日夷陵李方正受韩玄蛊惑,兴兵犯境,不得不为之也,不想竟坏了兴致。”
张仲景揽髯而笑,谓道:“都是些过往死物,毁了就毁了,终究还是得顾着当今之事才是正理。”
其言似有所指,刘琦不明其意,只能唯诺称是。
再往前行,便已进入农场范围,沿途路口屯卒识得少将军车驾,自不会阻拦,一路畅行无阻。
随着车轮辘辘而行,马车两边的景致从原本的荒芜旷野渐渐变成了仟佰纵横、沟渠相连,星星点点的屯寨坐落四处、互成犄角,屯民各分所属,在本屯屯长的率领下,或荷锄劳作于田野,或持钁挖衬于沟渠,放眼望去皆为丰饶,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好一派欣欣向荣的祥和景象。
再往前行,便能见八座巍峨的坞堡矗立在地平线尽头,那里便是大溪城的中心腹地。放眼望去,但见如蚁群般密密麻麻的劳工们在手提肩抬、挑泥担土,拓宽一条西向而去宽阔河渠,此河渠正是直通漳河的大溪渠,日后商船便可由此往漳河,北经漳蛮渠通往襄阳、南阳,抵达豫、兖;南过漳沮沟直放长江,东去吴地,西上巴蜀。
而在大溪渠两岸的街道坊市原本按规划该放在第二阶段才开建,但得益于刘琦土地革新中暗藏的后手,如今满眼都已是搬运砖石竹木的牛车以及刚刚开工的屋舍雏形。
那些被刘琦土地革新政策强制兑换了田地的门阀大族们虽然并不愿要这些地皮,但此刻木已成舟,也只能捏着鼻子先认了,为了减少损失,开始逐步投入资金,在各自地皮上修筑屋舍,搭建商铺,为将来出租或自用准备。
这倒帮诸葛亮节约了不少经费和精力,只需派人把关,监督其按规划施工便可。
刘琦抬起布帘,手指各要害之处,逐一为张仲景介绍释疑,后者未发半语,只是随刘琦指引逐一看过,但苍老却依旧明亮的眼眸中似已泛起某种难掩的感慨和欣赏。
回想半年前,此处还只不过是一片杳无人烟的沼泽湿地,狐兔出没、蛇蚁横行,可如今这里不仅荒土尽数作良田,更即将矗立起一座畅通南北、规划超前的雄伟都市,此情此景,除了“奇迹”二字,实在想不到其他词语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