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陵城北码头,满城文武大早就来等候,皆缄默而立,不敢半句多言,可一直到辰时四刻尚未见船队踪迹。
众人不禁暗暗心急,纷纷附耳议论,却突然发现河面上的浓雾深处,似乎有一团高大如山岳般的黑影悄然浮现,而后沿资水快速逆流行来。在两岸漆黑山崖的映衬下,犹如一只来自洪荒的恐怖蛮兽闯入了人世间。
众人正惊恐莫名之际,黑影已快速驶抵近处,恰旭日东升,将浓雾灼散,这才看清这黑影原来是一艘高大的五牙楼船,正是洞庭水军旗舰伏波号。
此时在顶层飞庐上,青龙飞天旗缓缓飘扬,竟似比天上的太阳更为耀眼夺目,向这座边鄙郡城展示着其主人作为征服者的无上威严。
巨舰缓缓靠上码头,舷梯也随即放下,零陵官员们哪敢怠慢,在太守刘度的率领下急急上前,各分文武列队舷梯两旁,摆足恭迎姿态,刘度更是跪拜于地,做出负荆请罪之态。
按正常剧本,此时当是刘琦疾步下梯,将他搀扶而起,而后君臣执手言欢,留下一段佳话才是,然而刘度跪在船下半天,先是玄女卫列队戒严,紧接着大批战舰陆续抵达,数千江陵兵卒鱼贯下船,封控码头、进驻零陵,摆出一副肃杀之气。
待这一套动作全部做完,已是将近一个时辰之后,期间候在码头上的零陵官员们噤若寒蝉,谁也不敢擅动半分。好不容易等到船上传下话来,先是有请新任都尉孙雷,紧接着主簿杨朗、各县县令也迤逦上得船去。而让人奇怪的是,作为一郡长官,跪拜于地的刘度始终未蒙相召,而上船的零陵官员也始终未见下船。
此情此景,让刘度心中不禁大感惶恐,本来光着膀子还有些嫌冷,此时却是汗如浆下、擦拭不及。
良久,船上终于有从人来传:“少将军有请刘府君!”
刘度心中着实害怕,看着四周手持利刃、目光肃然的玄女卫士,哪敢说半个不字,只是他本就是无胆之人,此时早已双腿发软、瘫坐在地,在儿子刘贤的搀扶下才好不容易爬起身来,颤颤巍巍的往舷梯走去。
“少将军只请府君一人上船,请其余人等稍后!”
有卫士上前出声阻拦,不让刘贤相搀。
刘贤在这边鄙之地做惯了大少爷,此时见父亲负荆请罪、跪了半天,早就愤愤不平,闻言彻底按捺不住,大声嚷道:“这般做派,实在是欺人太甚!家父乃受朝廷敕命牧守本郡,怎可受尔等这般折辱,这船咱不上也罢!”
当下便要将刘度搀回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