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朗详细分说起十万大山中五溪蛮、山越、五岭越等少数民族的来历、区别和分布,令以刘琦为首的众人皆大开眼界,其熟稔程度更是让作为其主官多年的太守刘度惊异不已,忍不住问道:“世彦(杨朗表字)在我府中任职多年,何时将蛮越查得这般仔细?又为何从未听汝说及?”
杨朗长叹一声后谓道:“府君乃求太平之人,不愿改变现状,且诸大族只求逐利、各怀心思,若无少将军强势压境,下官哪里敢尽数道出?”
而后杨朗方如实说出自家身世:原来他乃零陵大族杨家庶出,母亲实为越女,故而一直心存交好两族、解山越困境之心。按彼时法度,如有越人血脉,按理不能任朝廷官职,故而杨朗多年来一直隐瞒母系血脉,诈称病亡,实则暗中赡养,此时坦诚道出,并跪拜请罪。
值此乱世,纲纪废弛,有没有罪还不是刘琦说了算,且眼下正乃用人之际,刘琦非但不会降责,还要予以重任,遂亲自上前扶起,以纯孝之名,赦其无罪。
考虑到蛮越分布涉及数郡,屯兵事宜干系非常,刘琦又请荆南都督邓义兼任平南宣抚使,总领荆南十万大山中山越、南蛮诸族的交涉及出山屯田事务,宣抚使衙门自是与荆南都督府同设在洞庭君山水寨,但有需要地方配合的,荆南各郡府皆当全力支持,不得推诿拖延。
作为一方大将,邓义事务繁杂,虽挂了名头,具体交涉安置之事自然不可能亲力亲为,刘琦又任杨朗兼任平南宣抚副使,名义是从旁协助,事实上全盘负责,并将亲自进入十万大山,与蛮越各族首领交涉出山屯田事宜,商定选派越卒为户兵、换取出山自由。
不过事有先后缓急之分,为弹压各方势力反弹,在开山禁之前,千顷公田与五千户兵还是得先到位,好在之前邢道荣已将零陵主力尽数葬送在罗县城下,而后又有长沙李家做了示范,长沙各门阀大族自忖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敢随意造次,皆主动配合官府收田,仅十来天功夫,便已将千顷公田尽数凑齐。
有了公田,户兵制便可大踏步推进,十亩良田的诱惑无人能抵,消息乍一放出,便已是报名者云集,都尉孙雨精挑细选了五千精壮,立营于零陵城北、资水河畔。
这些兵卒有田在手,作战勇猛,每日以梅花点兵操练,训练得法,战力提升迅猛,很快便远超各县杂军,成为了弹压各郡县、确保对零陵的长期控制权的定海神针。
此时已是建安五年十月底。
眼看零陵已定,新政徐徐推行,刘琦也就不再冗留,青龙飞天旗顺水而去,先从资水回洞庭湖,再沿湘水往南,水陆并进转往桂阳。
桂阳在长沙以南百余里,期间有陆路相通,刘琦尚在零陵时,便已令原梅花营都统邵余前往桂阳任都尉,掌管本地军务,而后又命长沙都尉刘封遣一千军去桂阳为前哨警戒。故刘琦人尚未到桂阳,但城内城外早已尽是刘琦所部兵卒。
桂阳太守赵范也是有心之人,见状知大势不可违,在打听了零陵郡新政推行的情况后,不等刘琦前来,便已主动联络郡内大族,以捐赠、收购等多种方式筹集公田,连越人方面也积极联络,将解除山禁之令传达到了五岭越各部族处。
所以刘琦的座舰伏波号从零陵城驶达桂阳城下时,桂阳早已凑齐平地良田二千顷,拟开荒梯田千顷,一并造册登记完毕,码头上太守赵范手持账本、意气风发,领主簿吴巨及桂阳一干大小官员列队临水相迎,毫无零陵刘度负荆请罪之狼狈。